第二十章回聲
被泡脹的榻榻米仍在道場角落滲着水,
"阿鹭。"老者的刀鞘磕在鎮紙上,驚飛了檐角避雨的白鹭,"刀刃若是總盯着自己的鏽斑..."
竹刀破空聲截斷尾音。
白鹭睜眼的刹那,真田在她瞳孔看見未開刃的刀镡缺口——
那是野生鹭鳥突擊前收縮的瞬膜。
東京灣在霧中泛着鐵色,陽光切過白鹭的睫毛。
白鹭的後頸貼着車窗玻璃,随着大巴搖晃,發絲與玻璃摩擦出極輕的沙沙聲。
她的食指機械性地叩擊扶手,指節因用力泛白。
黑色筆記本攤開在膝頭,紙張邊緣洇出細小的皺褶。
夾在扉頁的賽程表折了三道,字迹在"關東大賽"的标題下洇開。
大巴碾過第三枚減速帶時,佐藤學長的護腕滑落半寸。
白鹭在颠簸中睜開眼,瞥見三年級生手腕内側那道蜈蚣狀疤痕。
“綠之森公園的自動灑水系統故障。”柳的聲音混着空調嗡鳴,“地表溫度預計突破42℃。”
真田壓了壓帽檐,牧野學長正用繃帶反複纏繞三浦學長的腳踝。
前輩們刻意壓低的議論聲從最後一排傳來:"山吹那個伴老頭...聽說去年把六角中的黃金雙打逼到搶七......"
白鹭将冰鎮寶礦力擲向佐藤學長,襯衫袖口掠過幸村手中的《浮世繪解剖圖集》。
鋁罐表面的冷凝水珠墜落在三浦學長的鞋尖,少年無意識摩挲着母親昨夜塞進包裡的禦守。
車停瞬間,東京的熱灌入車廂,白鹭彎腰系緊鞋帶,襯衫下擺被熱浪掀得作響。
迹部的遮陽傘突然切入視野,白鹭睫毛上的汗珠正墜向他鞋尖。
“某些人下車三秒就濕透了。”傘面陰影裡傳來冰晶碎裂聲。
遮陽傘陰影裡突然探進葡萄味Ponta,迹部看着罐身凝結的水珠滑過她小臂。
“立海的顧問小姐,需要冰帝贊助制冷設備嗎?”
白鹭扯開黏在頸後的馬尾,發梢甩出的汗珠在空中劃出抛物線:“冰帝的偵查工作,已經堕落到要部長親自當狗仔了?”
她擡手指向警戒線外架着長焦鏡頭的冰帝應援團,幾個女生慌忙用印着迹部頭像的團扇遮住鏡頭。
迹部的笑聲混着冰塊碎裂的脆響:"本大爺是來驗收某人的成果。"
他的目光掠過佐藤學長被汗水浸透的護腕,那裡洇出的深色痕迹正在高溫下緩慢擴散,"别讓老東西弄壞了刀刃。"
地面蒸騰的熱浪将遠處東京灣的海平線扭曲成波浪。
土黃色隊服剛出現在入場通道,觀賽區便如潮水般分流。
白鹭眯起被烈日灼傷的眼睑時,各校色彩在視網膜上熔化成流動的蠟痕——
西側冰帝的銀灰傘陣正滲出冷凝水,
東南角青學的藍白校服凝結成鹽柱,
而某處反光的發膠硬殼正将紫外線折射成毒箭。
"這就是十三連霸的氣場啊。"
冰帝看台最前端,忍足的鏡片倒映出真田搬運器材的結實臂膀。
向日嶽人嚼着檸檬片嘟囔:"迹部你怎麼不坐最前排?"
被問的人正支着長腿斜倚在陰影裡,玫瑰香與茶香纏繞:"本大爺在等好戲開場。"
"地表溫度47.3℃,紫外線指數8級。"
柳的自動鉛筆在筆記本上刻出深痕,特制的溫敏塗料泛起警示紅光。
真田沉默地調整冰袋位置,關東大賽的紀念腕帶泛着冷光,十三道刻痕恰好是立海的連霸年數。
山吹備戰區傳來保溫杯擰蓋的金屬摩擦聲,伴田教練輕叩戰術闆邊緣,深焙茶的焦香随蒸汽溢出。
鈴木健太的拍線突然斷裂,清脆的崩裂聲驚飛了栖在廣告牌上的白色飛鳥。
白鹭的指甲陷入訓練日志封面。
前幾日的月光突然刺入視網膜——
佐藤學長離開的背影在部活室投下斷戟的陰影。
球場已被烤成熔爐,佐藤學長拓野的抛球動作切開熱浪。
黃綠色小球在空氣中蒸騰出扭曲的軌迹,山吹田代隆弘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發球落點竟與去年關東決賽完全重合。
"15-0!"
三浦學長掀起塑膠碎屑,帶起的風壓掀起佐藤學長汗濕的衣擺。
冰帝看台上,迹部景吾的指尖輕點眼睑:"老古董的齒輪還沒生鏽呢。"
六角中的少年們抓着鐵絲網,佐伯的虎口被高溫鐵網燙出紅痕。
話音未落,佐藤學長的切削球突然變線,山吹鈴木的拍框重重砸在廣告牌上。
佐藤學長的手臂在烈日下繃成滿弓,當第三道球路切開熱浪時,所有人聞到了拍線過度拉伸的焦味。
佐藤掌心的汗漬正在溶解握把膠粒,就像去年暴雨沖刷他護腕時的泥漿。
三浦學長補位的瞬間,場地突然卷起熱浪,黃綠色小球分裂成虛影——
去年那個被暴雨沖刷變形的彈道軌迹,此刻正在高溫裡完成重構。
茶的氣味順着地面裂縫遊走,經過護網根部發黑的蛀孔時突然加速
——那是去年暴雨留給球場的陳舊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