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室其他角落跑過來幾個馬洋的熟人,把她團團圍住,生怕盛靈說出些更直白過分的話。
果不其然,盛靈在裡面看到了一個熟人。“喂。”她沒指名道姓地喊,“背處分的滋味好受嗎?看來你想續杯。”
這一番鬧劇之後,出教學樓已經十點多。盛靈停在側門前打車。
文宜從後面追上來,“我送你。”
“不用。”盛靈比他想象中還要幹脆。
文宜看着她低頭擺弄着手機,幹巴巴地擠出三個字:“不收費。”
“不收費我也不要。如果你是想道歉,那我剛剛也已經安排過你,兩清了。你把這份水墨畫鑒賞做好就行。”
手機顯示網約車還要小十分鐘後才能到校門口,但盛靈甯願站在校門口等,擡腿就要走。就在這時候,“叮叮”連續來了幾條信息。
司機取消訂單了。軟件又開始轉圈圈,全力為她尋找司機中。
文宜站在一旁聽到了APP的提示音,敲敲自己的手機,“就當是系統給我派單吧。你在這兒等我。”
盛靈上車後第一時間給文宜的微信轉賬。“我按照軟件上預估的車費發給你了,記得收。”她不想欠他什麼。
即使她心裡隐隐知道,文宜和馮京有些秘密,有些關于那幅畫的秘密。
“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不知道那個組長跟你有淵源。”
又來。盛靈從不是像盛尋那樣的好性子,她是名副其實的大小姐性格。不慣着任何人,除了她自己。
“你車是有什麼結界嗎?為什麼隻有我坐上你車的時候,你才會好好跟我說話。”盛靈這話不是想要一個答案,隻是單方面地輸出不滿。
文宜沒聽懂,在駕駛座幽幽地問了句:“現在解釋來得及嗎?”
“來不及,因為我不想聽。”盛靈靠在後座,頭也不擡地回複。
他笑了笑,沒再開口。
快開到新校區的時候,盛靈還是提醒:“需要導航嗎?我不回寝室,是回家。”
“不用。”他說完又後悔,改口道:“前面路口我停下,你坐副駕駛吧。幫我導航。”
盛靈注視着他,學着他的語氣來了遍,“不用。”
她把手機放在中控台,示意他:“我把手機給你就行。”
文宜也不好再說什麼,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的醉翁之意不在導航。但他還是乖乖地把手機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夜色漸深,高架橋上的風拂在盛靈的臉上,沒有手機的加持,困意快要把她擊倒。恍惚之間,她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盛家老宅前的荷花池。
晚風變成了接天蓮葉,汽車變成了搖橹船。
可盛靈心底清楚地告知自己,已經是十月。唯剩殘荷,不見芙蕖。
夢裡昏昏蕩蕩,她卻一點也看不清劃船的人。到底是她真實的記憶,還是風吹後的臆想,盛靈沒有任何依據或是證據去論斷到底哪個是對的。
她對小時候的事情其實記不太清。說起來好像随着年紀的增長,幼年的記憶都會褪色。但對盛靈而言,不隻是褪色這麼簡單。
如果别人的記憶是段古早黑白卡頓的視頻,那她的記憶是個單薄的PPT。隻有幾張家裡的老照片支撐着她去回憶,去證明她真的在盛家老宅度過好幾年的幼年時光。
車子快到小區,路上的一聲鳴笛成功把她從荷花池裡拉出來。
正巧也不用文宜叫醒服務,她還順帶指了個樓号。
背包下車轉身一氣呵成,盛靈朝駕駛室裡伸手,“手機。”
文宜沒把手機拿給她,而是說:“在網約車上睡着不安全。”
她當然知道這是好意,卻又說不出什麼道謝的話,像是魚刺卡在喉嚨裡,發不出聲音。隻好重複伸手的動作。
他從中控台拿給她,盯着她的眼睛說:“别聯系馮京。”
盛靈明顯怔了一下。
“我看見他發信息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