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的時候更是奇怪。
吳清方坐在更靠裡那桌,不是打招呼的那桌。這桌是關系更為親密的家人,文宜第一次來吳家的時候都見過的。
吳老右手邊的兩個座位是留給文宜和盛靈的,左手邊第二位是岑薇,左一卻空着。還能有人比今日的主角來的還遲?這才是真有排面。
正這麼想着,一個人姗姗來遲。
不巧,又是個熟人。
吳雨一坐下就開始告罪,“不好意思,老師拖堂了。耽誤大家時間等我。”這麼樸實無華好好學習的理由誰都不會指責的。岑薇維持着面上的微笑,低頭耳語道:“誰等你啊。今天是請那兩位。”
他朝盛靈挑挑眉權當打招呼。岑薇看在眼裡,有些驚訝:“你認識盛家的女兒?”
“在她們家畫廊見過。”
岑薇展示出更熱情的一面,席上頻頻招呼盛靈嘗嘗家鄉菜。盛靈不喜甜,每道菜都是淺嘗辄止。好不容易嘗遍了菜系,盛靈放下筷子準備休息一會兒,她又問道:“盛小姐在哪裡讀大學?”
盛靈看了眼文宜,回答:“岑阿姨叫我盛靈就好。我和文宜都在A大。”
“我們家吳雨是在美國讀比較文學的。有空你們可以多聊聊。”
“美國?”盛靈垂下眼睛,拿着勺子擺弄着碗裡的湯品,無意地問:“最近是複活節假?還是什麼春假?怎麼不在美國讀書呢?怎麼剛剛還說老師拖堂?”
此話一出,桌子上一片寂靜。還能是為了什麼臨時回國的,不過就是為了吳清方。本來是隻回來盡孝一個短假期,誰知道人家親孫子回來了,那不得多留點日子好摸清楚親孫子的底細。
吳清方當年從多個孩子裡選中吳雨,不是看中他那聊勝于無的天賦,也不是他那斤斤計較的母親。原因無他,他沒有父親。
一方面孤兒寡母的确實需要家裡人多多幫襯,另一方面少了父親,吳清方直接教育起來也更方便少了後顧之憂。
吳家不像盛家,基本上可以說沒有自己的産業也沒有什麼家族企業的概念。隻有吳清方開的一家美術培訓機構和以他命名的美術館。大部分資産都是老爺子的私産。這些個侄子侄孫都默認要到培訓機構裡學畫學寫字來讨好老爺子的,日常從老爺子這裡用教育騙點錢花花。
沒人回盛靈的問題,她也不着急,自顧自喝起了湯。吃了口莼菜發現全然不符合自己的口感,又興緻缺缺地把調羹放下。
吳清方現在看盛靈順眼多了,和藹可親。“盛靈吃得慣蘇州口味嗎?吃不慣下次我找個徽州廚子來。”
其實盛靈對徽州土菜也就那樣,一個月吃上幾回也覺得新鮮好吃,要是天天吃也覺得乏味。她的口味偏鹹辣,偏北方的菜系都還可以。吳清方這話是表示他的重視,和兩家之間未來的常來往,盛靈當然不能實話實說。
“再招一個會做湘菜的吧。我們都喜歡吃辣。”文宜冷不丁地來上一句。吳清方很高興,連連點頭,看那樣子恨不得馬上把招聘啟事貼出去。
盛堂年說的沒錯,盛家再給他股份資産,他都沒辦法像今日這般當家作主提出要求。這種贈予或者是歸還天然就沒有血緣關系來的有理有據。
吳清方打定主意要給自己的孫子和盛靈臉面,這頓飯吃的又怎會不快活。飯後,吳老邀請兩個小的去書房看畫,順便賞一賞盛靈帶來的墨寶。
可是她那想聊這些,她不過是陪襯。就好像小孩剛上幼兒園時家長要陪讀一兩周一樣,吳清方的醉翁之意還是在文宜。随便找了個借口就溜出來了。
吳家的園子很大,盛靈東拐西拐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随便找了個亭子依靠着柱子坐下來。
牆的另一邊,吳雨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僻靜之地,青着臉拉着岑薇說話。
“媽,你剛剛在飯桌上那是幹什麼呢?”
“我還能幹什麼?你沒看見人家親孫子回來了。我給你找下家呢。盛家可不比吳家門楣低。盛家雖然是三兄弟掌權,但人家有實業,她的爸爸才是大股東。他們家全是女孩兒,你就算倒插門也不虧的。”
“她是文宜的女朋友!你在亂說什麼!”
“她、她是文宜的…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爺爺沒跟你們說?”
“人家隻說了,盛家撫養文宜長大,是用恩人的名義請來的。哪裡說了這些男女親家的事情。”
“好了好了,既然爺爺沒說你就也當不知道吧。以後别再這樣了。”
“那這個姓盛的不行,我再給你看看其他姓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