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後,風啟刀療傷結束。再次睜開眼,不但全身傷勢已愈,更覺氣血通暢,身心較之前更為輕盈,方知靈鹿贈予的藥丸和聖雪晶蓮,不愧是靈丹靈草,療效絕非尋常丹藥可比。
正值清晨十分,清透的光線從洞口湧進來,照得洞中亮嘩嘩一片。風啟刀環視冰洞,夜無虞并不在洞中。于是從冰晶石床上下來,走到洞外。
淡金色的太陽挂在東方的天空,柔和的陽光照耀雪域,反射白亮的光芒,雪域上的雪,顯得越發潔白晶瑩。離開灰色的寂北荒地,看着素淨純白的雪域,感受着久違的煦暖陽光,注視着微微透藍的天空,人的心也變得甯靜澄澈。
風啟刀深深呼吸一口雪域的清冽空氣,然後看着不遠處,正在雪山間的開闊之地練雪杄劍法的夜無虞。
不過半月未曾交流,此時的夜無虞,無論是神色還是揮出的劍招,相較之前,愈顯果斷凝練。盡管隻是獨自練習,但揮出的劍式,讓人覺得,揮劍之人其實正對着前方看不到的敵人出招。又因環境開闊,不似先前在洞穴中,空間有限,所以練劍之人無所顧忌,修為調起幾近七成,一時間,大雪、冰淩、冰刃,前後相續,無縫相接,漫天飛揚,威猛交錯。而舞劍之人被閃耀密集的銀光包圍,隻一襲輕盈身影在其中時隐時現,飛旋騰躍。
待最後一波冰箭猛然飛出,風啟刀脈穴中的潛星劍再忍不住,徑自飛出,迎向無數勁猛冰箭。風啟刀于是以心馭劍,舞動靈劍應對冰箭。
夜無虞看到藍色劍光飛向冰箭,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順勢也将赤蛟劍往前送去。
潛星劍剛剛将冰箭擊落大部分,紅色赤蛟劍已經飛身上前。潛星劍頓了頓,似是考慮要不要轉身避開,但随即,就改變主意,迎了上去。
于是風啟刀和夜無虞,各站一邊,以心馭劍,讓許久沒有相互切磋的潛星劍和赤蛟劍,在白雪皚皚之上,認真地較量了一番。
夜無虞依舊使用雪杄劍法,風啟刀則用潛星劍法相應。紅色的赤蛟劍不斷将靈力化成雪或是冰,藍色的潛星劍則将靈力化為星芒、星索、星光劍網。兩道耀眼劍身穿行在漫天飛落的冰雪和星芒中,眼前景象既令人眼花缭亂,又令人倍覺精彩目不暇接。
當最後冰箭和星光劍網兩相碰撞,一片耀眼銀光充斥天地,将四周雪山上的雪,都震落了大片。幸虧兩人均未用全力,隻是一時興起,讓兩柄劍舒展一番筋骨,每一招都是點到即止,否則,四周雪山大概要發生雪崩了。
切磋完畢,兩柄劍又化為劍光,在空中相互追逐起來。
夜無虞輕輕一躍,轉眼已經來到風啟刀身前。
“風啟,你已經完全好了?”夜無虞打量着風啟刀,關切地問道。
“是。有靈鹿贈予的靈丹和晶蓮,恢複得比想象中快多了。”
“這次多虧了靈鹿。”夜無虞轉身,環視四周一圈,但無論是雪地還是雪山,都靜悄悄的,更沒有任何風雪的動靜,“風啟,我們,等兩天再離開,好嗎?”
風啟刀明白夜無虞所想,道:“沒問題。”
“那風啟,我們先進洞中,我有許多事想跟你說。”
“嗯。”
兩人召回靈劍,複又折回洞中,尋了平整的地面坐下。
“你這幾天都在練劍嗎?”剛坐下,風啟刀便問道。
“嗯,每天上午練劍,下午就打坐靜修。許久沒有這樣規律地修煉了。出來了這些時日,還真是有些想念在風潛谷的日子了。”說完,夜無虞突然垂下眼眸,道:“風啟,我的身世,我都知道了。”說完,又擡起頭,看着風啟刀,道:“山白師兄已經猜到了,你是不是也已經猜到了?”
風啟刀點點頭,“對不起,無虞,早知道,我該告訴你的。在雪杄山時,我很猶豫。主要是擔心,如果你知道這件事,定會背上雪杄派被滅這一沉重的包袱。而這種滋味,并不好受。”
“風啟,我不怪你。隻是,對于我是雪菁家族後人這件事,我還是很意外。”說完,情緒低落下去,神色中透出一絲憂傷,道:“邪修共有兩人,其中年紀較長的那個,同我說了些事。雖然那人沒有直接承認,但我估計,當年雪杄派消失一事,必然同他有關。因為,他曾取了一瓶雪菁顔的血。後來,他在雪杄山遠遠看到過我娘,為了驗證我娘是否是雪菁家族的後人,他,放出了那股黑氣。”
“黑氣?你是說那股使沈清婉中魔的黑氣?”風啟刀也深感意外。
“沒錯,就是那股黑氣。那股黑氣中,定是加入了雪菁顔的血和特定法術,所以能夠循着雪菁家族的血脈而去。當日在洞中,他就是這樣使我中魔的。”
“無虞,”風啟刀心疼不已,将夜無虞攬入了懷中,“對不起,我沒護好你。”
“風啟,别這麼說。你做得已經夠多了。”夜無虞伏在風啟刀肩頭,眼眶已經濕潤,片刻後,還是坐好,繼續說道:“那股黑氣,原本是想驗證我娘是否是雪菁家族後人,如果是,黑氣定會進入我娘體内,并讓她大開殺戒。但不知為何,那股黑氣最後卻進入了沈清婉的體内。”
風啟刀聽完夜無虞所言,思忖片刻,道:“或許是因為,沈清婉剛剛生完孩子,身體尚且虛弱不說,身上還帶有殘餘的血腥之氣,而這些,都是極易吸引邪魔之氣的東西,所以,那道黑氣陰差陽錯進了沈清婉體内。”
夜無虞恍然大悟般,流着淚,道:“風啟,肯定就是你說的這樣。然後因為這樣,我娘就被我爹恨了二十年。”
風啟刀亦是忍不住歎道:“想不到,一切都不是偶然,一切又都那樣巧。”
“然後,風啟,還有一件事。”夜無虞頓了頓,道:“我是雪菁家族後人這件事,估計其他人很快都會知道了。”
“為何這樣說?”風啟刀不太明白。
“那日,在離開荒地前,我留了一點血給山白師兄,讓他破邪修的結界用。”
“原來如此。”風啟刀了然,想了想,道:“無虞,你是雪菁家族後人這件事,本身并非壞事。至于其他的,我想,修行界并非都是不講理之人,有些事,即使真相尚未大白,也不一定就會牽扯到你身上。何況,現在知道你娘就是夜飛雪,而夜飛雪就是雪菁菲的人并不多。所以,你不必太過擔心。”
“風啟,其實,我并不害怕承認我是夜飛雪的女兒,畢竟,我知道我娘當年并非有意殺害沈清婉,更何況,我娘也已經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想及此,夜無虞的眼淚再次落下來。
“無虞,我知道。我想,等我們返回後,要盡快去見見夜前輩,将這種種事,告訴他。而之後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同你一起面對。”
“嗯。”夜無虞點點頭。
這一天,入夜後,一陣寒風帶着雪花吹進了冰洞。
兩人忙站起來,朝雪花看過去。
果然,寒風吹到兩人面前,一個男子溫和的聲音便響起道:“夜姑娘,出冰洞往東十五裡。”
男子話音剛落,風啟刀已經上前對着風雪行禮道:“風某多謝靈鹿相救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