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儀妃擡眸觑了一眼裴玄祁,隻見他面色淡淡,瞧不出什麼喜怒,隻眉眼漸晦暗不明。
“既是如此,朕去瞧瞧。”
裴玄祁站起身,玄色衣袍掠過桌角,見儀妃似要起身,裴玄祁道:“朕自去便可,你好好歇着吧。”
眼見裴玄祁來了便走,儀妃恨得牙癢,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坐在原處看着他的背影遠去。
那頭,裴玄祁揮手将身邊伺候的人屏退,獨身踏入西側殿的内室中。
長久不曾通風加上屋内沾染的藥味使得裴玄祁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與正殿相比,西側殿狹小逼仄,裴玄祁不過将将一隻腳踏進去,就能遠遠瞧見床榻上躺着的嬌人。
她原是生的濃纖合度,眼下因着病重,身子倒是清減不少。
“奴婢...”藏珠瞧着裴玄祁一驚,正要低聲請安,便見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将人打發出去了。
帝王玄色龍紋靴踏過青磚,至床榻邊站定。
“水...”床幔裡傳出女子嬌弱的呼求聲,裴玄祁挑開錦帳的指尖頓了頓,随即一手将床帳勾起。
蘊玉整個人被錦被擁在當中,一張小臉潮紅地吓人。
裴玄祁當即皺了皺眉,伸出手挨了挨蘊玉的額頭,依舊有些發燙。
許是肌膚的觸感太好,他指尖慢慢劃過眼尾,鼻尖,直至唇珠。
昏睡中的蘊玉隻覺臉上癢的難受,就勢報複性地将做怪的指尖咬住。
貝齒陷進皮肉的刺痛感激地裴玄祁喉頭一滾。
他眸色一深,轉身去桌旁倒了盞涼茶,複又回到蘊玉床榻邊。
隻是這涼茶怎麼也灌不進昏睡之人的口中,裴玄祁沒了耐心,索性一手捏了捏她後頸皮,将人從被窩中提了提。
蘊玉被他這般大力一提,便是想不醒也不可能。
“聖上?”
待她睜眼,瞧見的便是一身常服的裴玄祁,他今日穿的格外簡單,連發冠都不曾用,一頭烏發僅用玄色的緞帶束好,随意散在身後。
因着裴玄祁方才的動作,這些發絲便如瀑布般垂至蘊玉胸口。
見她醒了,裴玄祁将手中茶盞往她手中一塞,道:“喝。”
蘊玉不解,可見裴玄祁神色不似作假,湊至杯盞處輕抿了一口。
一杯涼茶下肚,總算見她舒服了些。
這下蘊玉才得了空,撐着便要下床給裴玄祁請安。
裴玄祁見她這般做派,懶懶瞧了她一眼,淡聲道:“行了,朕還不想落下個苛待宮妃的名頭。”
聞言,蘊玉捏着杯盞又窩回錦被中。
裴玄祁負手站在一步之外,瞧着她道:“今兒下午送來的藥,可用了?”
“用了。”她答得乖巧,卻叫裴玄祁心中莫名有些煩躁。
他觑着床榻之上乖巧孱弱的嬌人,忽然道:“你就沒什麼話同朕說麼?”
那些旁的妃子,誰見了他不是喜笑顔開,恨不能一次說完一輩子的話。
偏她就不一樣,回回都跟個鹌鹑似得,你不問她不答。
蘊玉此時尚處于剛被喚醒的懵懂中,一時失神,也未曾聽清裴玄祁說了什麼,愣愣道:“聖上方才說什麼?”
裴玄祁淡淡看她一眼:“無事,朕讓你好好歇着,待下次朕再來瞧你。”
說罷,裴玄祁轉身,大步出了西側殿。
裴玄祁走後不久,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乾盛殿的旨意便到了昭月宮,容良人賢良淑德,柔婉大氣,伺候聖上有功,晉為才人。
蘊玉尚在病中,這消息還是碧瀾來送補藥時帶來的。
因着她身子不好,聖上特意免了她的謝恩,隻道讓她好好養病。
盯着蘊玉将藥汁喝完,碧瀾才睨着蘊玉道:“才人真是好福氣,不過是吹了幾個時辰的冷風,又病了一場,竟能惹得聖上心疼,舒舒服服睡了一覺,醒了就成了才人。”
“堪堪做了幾日的良人,就又成了才人,這樣的福氣,旁人可是求也求不來的。”
冷嘲熱諷一番,碧瀾盯着蘊玉,唇角扯出個嘲弄的笑意,轉身便要走。
不過她腳下将将一轉,便被蘊玉喚住:“碧瀾。”
她帶着疑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樣的福氣,你很想要麼?”
“我自認不曾得罪過你什麼,可你似乎總是看不慣我,難不成,你是覺得我搶了你的青雲路?”
“又或者說,你認為,今兒個在這成了才人的,該是你碧瀾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