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硯猜想,聯合政府為了讓四個獵人能安安穩穩地留在月球上,便對他們進行了相應的記憶删除,讓他們忘掉以前的親人和生活。
真夠殘酷的。
聽完叙述,白硯表情僵硬地問道。
“所以當終結者完成使命之後,你們都會獲得自由,可以回家,對嗎?”
唐政隻淡淡笑了一下。
“可以獲得自由,但回家就不一定了,我之前的生命已經被删除了,過往一片空白。”
獸潮依舊一波接一波地出現,當霧氣濃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怪物就會悄無聲息的出現,抓住落單的囚犯,将他們大卸八塊。
有唐政的保護,白硯自然不會受到怪物攻擊。他開始一點點地學習創,也就是将腦海中的畫面具象化,變成實際存在的東西。
但白硯的進度很慢,一個月後,他也隻能創造出某件不太完美的武器,用來對付單個怪物都顯得吃力。
有時候,剛剛戰鬥完的白硯會氣喘籲籲地問唐政,如果他撒了謊,他不是那個終結者會怎樣?
唐政卻不在乎。
“把你教會了并沒有壞處,你可以再去教别人,如果大家都學會用這種方法保護自己,也就不會那麼痛苦地活着了。”
他的聲線低沉又溫柔,很多時候白硯會覺得他根本不像個獵人,就是個稱職的老師。
當然他還會時常想起克雷爾,那個喜歡用極端暴力的方式教學的家夥,他有了一個新的學生,便再也沒出現過,或許已經把他給忘記了。那兩人相處是否愉快?是否也像他們之前那樣……
每次想到這裡,白硯的心就開始控制不住地抽痛起來,他會強迫自己把那段記憶埋進心底。
他從地上站起身,霧氣還沒有完全消散,還有力氣去尋找斬殺下一個怪物。
唐政熄到手中的煙,起身默默地跟在白硯身後。
“你今天戰鬥的次數已經夠多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回據點吧,之前受的傷……”
他的話被嘈雜的引擎聲打斷,白硯迅速回過頭,遠處的霧氣中出現了一輛黑色越野車,戴着墨鏡的克雷爾坐在駕駛位上,眼神淡淡地看過來。
白硯的心無法控制地加速了。
他曾幻想過無數次與克雷爾再遇時的場景,會以怎樣的态度去面對。
冷靜,沉默,淡淡的笑,或者幹脆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走開。
其實都猜錯了,如今的他呼吸紊亂,心跳加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個方向,像是被吸鐵石吸住了一樣。
越野車慢慢駛到兩人跟前,克雷爾臉上挂着淺淺的冷笑,他不慌不忙地走下車摘下墨鏡,藍寶石一般的眼睛輕描淡寫地掃過白硯,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緊接着他轉向了唐政,用一種半嘲笑的口吻說道。
“看來你這邊的進展不怎麼樣啊。當初我就跟你說過,這家夥在撒謊,他不可能是終結者的,你偏不聽,偏要把他接回去。或許他比普通囚犯強了一點點,但也不值得你耗費精力吧。”
唐政垂下眼睛,收住心中所有情緒。
克雷爾嘴角撇了一下,感覺自己的拳頭像是打在了棉花糖上,沒什麼力道。
幾個獵人當中他最不喜歡唐政,這家夥永遠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任何行為和語言也激不起他内心分毫的波瀾。
克雷爾轉身朝着越野車吹了一聲口哨,立刻從車上下來一個黑發青年,跟白硯一樣也是亞裔,擁有一雙如同黑夜一般的眼睛。
克雷爾曾經說過,黑色是他最喜歡的顔色。
仔細瞧瞧這青年的長相竟跟自己有幾分相似,但他的态度卻很溫柔謙遜,來到克雷爾身邊,微微擡起頭,用飽含深情的雙眼注視着他。
克雷爾也回給他一個溫柔的笑,這個笑容像針一樣紮進白硯内心,他也學着唐政的樣垂下眼睛,不想再多看一眼。
“克雷爾,商量好的測試時間還沒有到,你過來這裡做什麼?”
克雷爾邁開大長腿幾步來到唐政跟前。他們兩人雖然一般身高,但氣勢上,克雷爾卻是要壓對方一個頭。
“誰說不到測試時間就不能見面了?我隻是來給你一個忠告,讓你不要再浪費時間了。我第一眼見到這小子的時候也是被騙了,一開始他确實表現的像個終結者,很會僞裝,像隻聰明的狐狸。但當接觸了真正的終結者之後,我才知道之前錯得有多離譜。所以今天特意來向你展示一下。”
克雷爾伸手在唐政的肩膀上輕輕彈了兩下,像是彈走一些看不見的灰塵。
“知道你為什麼一直追不上我嗎?因為你的眼光不行,總是看到事物的表象,卻忽略了它們内在的一面。”
說完他突然轉頭望向白硯,眼中射出一道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