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蒙頭晚一夜沒睡,現在既已跟衛觀頤交了差,緊繃的神經也松弛了下來,這才覺得困意上湧,眼睛有些睜不開。
那兩名獄卒見他似乎很累的樣子,就讓他去休息室小憩一會兒。
自從上次童子蒙将衛觀頤從鬼門關前拉回來以後,他在一衆人等心中的形象就瞬間高大了起來,不再是因為祝老九的關系才對他另眼相看,而是純粹發自内心的地敬佩他和尊重他。所以,自然對他也願意多關照幾分。
“那我進去休息一會兒,有事的話你們随時叫我。”童子蒙打前幾次跟他們一起救過衛觀頤後關系更近了幾分,便也不再客套推辭。
躺在休息床上,童子蒙聞着手裡還殘留着的馚阖餘香,沉沉睡了過去。
夢裡……
又再次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園子,園子如最初夢到的樣子生機勃勃生機、滿園飄香,處處透着江南的氣息。
童子蒙感覺自己被高高地蕩在空中,歡脫的笑聲響徹雲際,他一點也不害怕,相反還覺得很好玩,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娘,蕩高一點,再蕩高一點!”他的身體已離地面越來越遠,這種迎風而上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像極了天上自由自在飛翔的鳥兒。
“卿兒,你的手一定要抓緊,注意安全。”他身後傳來一道柔柔的女聲。
“好。”他乖乖地應着。玩了沒一會兒,他以高度的優勢,看到遠遠的花園那頭有兩道熟悉的身影正向他們這邊走過來。
“爹爹,哥哥!”他開心地大聲喊道,遠處兩道身影聽到他的喊聲後,一起向他揮了揮手,接着那個稍微矮小一點的身影向他這邊跑了過來。
“娘,我不蕩了,我要下去,哥哥和爹爹回來了。”他着急地喊着。
秋千慢慢停了下來,那個長得極漂亮的小男孩跑過來幫他拉住了秋千,眼睛亮亮地喊他:“卿兒。”
他張開手,對着男孩撒嬌:“哥哥抱抱。”
“不要總欺負哥哥,你哥才下學回來,都還沒顧得上喝一口水呢。”一道溫柔的聲音在耳側響起,他轉頭見一位美得耀眼的婦人手裡拿着手絹,伸過手來輕輕幫他擦着額上的汗。
“我沒有欺負哥哥,我是喜歡哥哥才要哥哥抱的。”他皺着眉頭,不滿地抗議道。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美婦無奈地搖頭笑道。
“沁如!”一道男聲接着響起,他轉過頭去,對着那位身着官服、氣質儒雅的男子親熱地喊了聲:“爹爹!”
“诶,卿兒乖!”男子向他露出了溫和的笑。
美婦道:“敬哥,現在不是衙門辦公的時間嗎,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沁如……”男子臉色很是難看,眼裡盛着欲言又止的無奈,“京裡……來旨了。”
那原本為自己擦着汗的手絹從眼前飄落,軟塌塌地跌落在地上。而那位美婦則一臉蒼白、兩眼空洞地注視着男子,魂魄仿佛被瞬間抽離一般,隻剩一具搖搖欲墜的軀殼。
“娘,娘你怎麼了?”他感受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擔心地看向美婦。
誰知他的話音還未落,美婦就毫無預兆地突然倒地,同時将還站在秋千上的他也一并帶倒了。
童子蒙身子一抖、從夢裡驚坐而起,心髒砰砰直跳。
做了這麼多次夢,這還是他第一次看清楚夢裡每一個人的臉。
那位被他喚作爹爹的儒雅男子,他以前從未見過。
那位叫沁如的美婦,雖沒有什麼印象,但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而那位小男孩,雖然和現在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男孩是誰。因為男孩臉上的痣,他在夢裡都看得無比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