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的時間轉瞬即逝,裴柚一直沒有放棄。壽終正寝返回系統空間,她才反應過來——她賭輸了。
其實當她得知謝嘉煜的腿是因為她殘疾的,那一刹那,她便明白自己這一世還會以失敗告終。
系統見到她并沒有說多餘的話,說些下一世的注意事項,便送她離開。
……
裴柚再睜眼時,眼前景象陌生,空氣中散發着檀香的氣味。
這一世,她名叫嶽卿卿,當朝宰相的嫡長女。
因體弱多病,開了天眼,能瞧見一般人看不見的牛鬼蛇神。嶽卿卿從小被鬼怪吓得不輕,時常得病,她的父母不忍孩子被鬼怪纏身,将她送到方甯寺,願滿殿神佛保佑庇護。
恰逢天災,三年幹旱缺水,百裡的土地顆粒未收。方甯寺後山有一口大井,源源不斷的地下水供養十裡的百姓。
裴柚覺得此地甚是眼熟,她仔細思考卻不得答案,上輩子住了十多年破廟,許是寺廟長得差不多,一時有些恍惚。
不知這一世,謝嘉煜會扮作什麼身份,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麼糾纏。
裴柚遠遠瞧見一位老僧,她上前恭恭敬敬地問道:“老師傅,您知道上山的路怎麼走嗎?”
老僧沒有回話,裴柚當他年紀大了聽不清,隻好大聲些:“老師傅,天氣這麼熱,您在這站着做什麼呢?”
老僧緩緩轉身,形如枯骨的臉,本應該是雙目的地方有兩個黑漆漆的空洞,能透過這頭看到那邊!
“你在跟我講話嗎……”他每說一句話,牙齒如同掉屑,往下不斷掉着黑煙。
裴柚脫口的尖叫聲被她生生吞入腹中。青天白日,活見鬼,她的心髒,一度險些跳出胸膛。
“你、您……”她不由後退。
老僧疑惑地說:“你能瞧見我。”
裴柚定定點頭。
她不能撒謊,五十米内沒有别人,除了他們一人一鬼。老和尚雖是疑惑的語氣,但心裡跟明鏡似的。
裴柚強忍着心中不适,問道:“您知道上山的路在哪裡嗎?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廟的山路。”
老僧人的衣着再尋常不過,胸口的标志可以表明他生前正是方甯寺的僧人。
“往北走三十,右轉,一路上山,便是方甯寺。”
裴柚道:“多謝大師。”
老僧生前乃是寺中高僧,不知為何沒到地府報道,成了一方天地的孤魂野鬼,裴柚想了想,問道:“大師您德行兼備,為何不去投胎,是有什麼心願未了卻嗎?”
老僧的身體顫顫巍巍,他望着方甯寺地方向,悠悠道:“我不記得了……我依稀記得,我在等一個人……”
裴柚:“他叫什麼名字?”
老僧緩緩搖頭:“不記得。”
裴柚隻好說:“那等您想起來,再來找我,我就在方甯寺。”
“多謝,多謝……”
告别老和尚,裴柚很快按照他說的方向找到山路。原主嶽卿卿怕鬼,又貪玩,方甯寺周圍鬼怪遊魂較少,以為是正午時分遇不到鬼怪。可苦了她沒有防備,被和尚鬼吓好大一跳。
裴柚瞧見方甯寺的牌匾時,頓時回憶起塵封的記憶。
師妹那一世,她與謝嘉煜、邢白躲到的寺廟,正是眼前的方甯寺!
難不成……這一世的謝嘉煜……
裴柚揉了揉眉心,如若猜得沒錯,這次的攻略比上一世還難。她很少能感覺到氣餒,以往的攻略碰到的打擊隻會讓她越挫越勇。可此次不同往日,許是因為她在人間停留的時間太久,漸漸有些吃力。
“嶽小姐。”
裴柚思緒紛亂,一時沒反應過來是喊自己,她後知後覺此人的聲音悅耳熟悉,她緩緩轉過身,瞧見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
他的臉龐白皙如玉,面容精緻無半分俗世之氣,雙眸似藏經閣内古老的藏書,深邃明鏡。光秃秃的腦袋,仿佛舍卻人世間的愛恨嗔癡,透着隔絕世人的疏離。
裴柚覺得,他們之間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被一刹那扯遠,無論她如何靠近,隻能适得其反。
“您往山下去,不怕瞧見惡鬼嗎?”他雙手合十,低眉斂目。
裴柚:“廟裡太悶。下次不會了。”
謝嘉煜低笑,嗓音磁性動聽。
“嶽小姐下次想要下山遊玩,喚一聲貧僧,貧僧陪您便是。”
裴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裝作一副開心的模樣,“謝大師……還沒問您的名字。”
謝嘉煜垂眸,僧服穿在他身上亦如青松,清冷矜貴,如天上月明。
他輕笑道:“名字,那是俗世的稱呼,我已脫離人世,貧僧法号普覺。”
裴柚:“普覺……大師。”
“嶽姑娘,與貧僧速速回廟。三年不下雨,天災就要引起人禍,吃不起飯的難民就要一股腦湧進廟中。您是宰相的女兒,身份貴重,暫時避一避為好。”
裴柚隻好點頭,同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