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文件被他擱置在了膝蓋上,很顯然,他在等面前的人開口。
“周總,她......”助手羅彥看着她,也一時猶豫了起來。
周祁銳無言,羅彥知道他的意思後,也沒了動作。
周圍交杯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打量的視線如潮湧侵襲,伴随着竊竊私語,讓姜樓在這一瞬間,成了焦點。
“周總...”姜樓半低着頭,努力忽視掉投來的視線,顫着聲音說,“我有事想找您聊聊。”
沉默幾秒,男人開口:“什麼事。”
聲音清冽,隻是按照慣例的簡單回答。
因為緊張,她的手心已經冒出了一層細汗:“我是為了萬姜集團來的,希望您...”
“隻是為了這個?”男人淡淡打斷。
姜樓一愣,不知道他的意思,指尖攥緊裙擺,輕輕點了點頭。
男人見到後,淡哂一聲,他将文件遞給羅彥,完全沒有繼續聽下去的耐心:“我對姜家的事不感興趣。”
“想好自己是以什麼身份來的這裡,再和我說話。”
“等等!”姜樓還想繼續說什麼,但眼前的人已經起身準備離開了。
溫暖的宴會廳,姜樓的全身陡然冰涼,她低着頭,手松了又緊。
“她是誰啊,怎麼沒被趕走?”
“竟然能和周總搭上話,他們什麼關系?”
“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得到周總重視的人。”
……
周圍猜疑的聲音不停響起,而她什麼都聽不進去了,隻是站在原地,像是失了魂一樣。
眼前的人根本沒有和自己交流的意思,就連聽她講完一句話的耐心都沒有。
她好像什麼都幹不好,從前是,現在也是。這四年來,姜樓并不是覺得自己自己沒有長進,至少自己選擇離開周家的那天,是她自己選的,是她遵從内心,唯一一次的叛逆與反抗。
但是當自己再次站到周祁銳的面前時,她發現,自己其實一點長進都沒有。
她以為萬事萬物并不會變得太快,至少這四年裡,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可如今,周祁銳從那個科技新貴已然成長為了行業頂尖,所有的人都要看他的眼色。
就連姜澤先,這個不曾看好他的人,現在都需要反過來求他。
反觀姜樓,四年前離開周家,獨自一人前往巴黎至今,她依舊隻是個普通的大學生,她能以什麼身份站在這裡和他說話?
以普通設計師的身份,以萬姜CEO的女兒,還是以......
姜樓倏地擡起頭,看着起身準備離開的背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像是腦子短路了一樣,她伸手,拉住了周祁銳的衣角。
開口:“今天春分。”
面前的人腳下一頓,卻沒有要回頭的意思。姜樓依舊抓着他,很用力,昂貴的西裝外套上,褶皺從指縫溢了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的站着,姜樓低着頭,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但男人始終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隻是和她耗着。
良久,姜樓才緩緩開口,說出了後半句:“哥哥,生日快樂。”
說完,她輕輕松開了手,也許是抓得時候太用力了,松開的一瞬間,手指的皮膚舒展,劃過布料,帶來了鑽心的疼痛。
周祁銳依舊沒有回答,而是直接離開了會場。倒是周圍的人認出了姜樓,也明白了她的身份,議論的話暫時緘默于口,各自離散,徒留姜樓一人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
酒店外的雨傾蓋而下,連成幕布,周祁銳坐在車裡,沒關窗,雖然現在沒有風,但是雨滴敲打在車身的時候,難免會濺入車内。
羅彥坐在駕駛座上,通過車内後視鏡看了眼。
男人側臉線條冷峻,在黯淡的光影中,越發疏離。
“周總,雨濺進來了,需要關窗嗎?”羅彥問。
周祁銳沒答,偏眼看着酒店進進出出的人。淅淅瀝瀝的雨将所有的人都染上了一層濃重的雨意,姜樓站在雨線之内,酒店的光亮打在她的臉上,照出了她四年後,已然成熟的模樣。
羅彥明了,但還是忍不住的說:“姜小姐的事,您真的不幫嗎?”
後方的男人收回視線,緩緩将車窗升了上去,冷淡問:“萬姜這麼大一個窟窿,你感興趣?”
羅彥讪讪住嘴,周圍的車輛再一次破雨而離,逐漸的,酒店外的停車位上,隻剩下了他們一輛車還亮着車燈。
不知過了多久,羅彥将周祁銳遞給他的文件改好後,聽到了身後的人開口:“走吧。”
羅彥回神,下意識地尋找酒店外站着的人。此時的姜樓披上了一個男人的外套,躲進了黑色雨傘之下,朝着不遠處停着的車走了去。
雨傘刻意偏斜幾分,将女人全然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