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的狀态有些奇怪,但姜樓也說不準,隻能等着他的下文。
等了片刻,就看到顧斯寒扯了抹笑,淡淡說:“沒事兒,去玩吧。”
說完,他就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和身邊的人聊了起來。姜樓也沒太在意,找了個角落也坐了下來。
因為最近才回國,他們聊的很多東西她都不是很了解,隻能安靜的聽着,在這期間,會有幾個同學過來問姜樓國外的生活怎麼樣,姜樓笑着和他們喝了幾杯酒,客套地說自己過得還不錯。
姜樓對于這樣的同學聚會沒有太多興趣,畢竟四年後的再見,除了叙叙同學情,更多的是看看誰過得更好,誰能成為以後的人脈,誰能在未來自己有困難的時候幫自己一把。
時間慢慢流逝,因為總有人起身上廁所或者是去幹别的什麼,人來人往,位置也不停的在變。
不知不覺間,姜樓的身邊就變成了曲巧可。
曲巧可一直在喝酒,像是沒注意到姜樓一樣,一杯一杯的往肚子裡灌着,酒瓶裡的酒沒了,她就開新的,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新的一瓶又被喝完了,姜樓眉心微蹙,在曲巧可準備再開一瓶的時候,伸手攔了住。
她說:“别喝了。”
曲巧可側過頭看她,眼睛通紅:“你憑什麼攔我?”
四年不見,她的氣質越發清冷,本就帶着幾分銳氣的五官,在這一刻,滿滿的攻擊性。
“松手。”曲巧可冷冷說,帶着命令語氣。
“别喝了,”姜樓緊緊抓着酒瓶,有些為難,“不能這麼喝,對身體不好。”
“關你什麼事?”曲巧可猛地一收,将酒搶了過去。
姜樓看着落空的手,僅僅是恍惚了幾秒,就回神去搶。
再次抓着酒瓶,姜樓重複道:“别喝了。”
她抓的很緊,曲巧可的視線在她的手上點了下,最後落在了姜樓的眼睛裡。
輕嗤一聲,質問:“姜樓,你不是出國了嗎,你現在回來是幹什麼?”
姜樓張了張唇,本來心裡預演過很多次自己面對她的時候,可以做出的反應,但現在,話語哽在咽喉中,久久說不出口。
曲巧可看着她,心裡怒火直燃,她用力搶過酒瓶,不想繼續着無謂的等待。
卻不想,動作太大,手肘撞到了桌上的杯子。
“砰——”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四周瞬間安靜了下來。
原本挪開的視線又一次的落在了姜樓的身上,腦子裡的弦突然緊繃,姜樓眨了眨眼,逐漸将頭低了下去。
曲巧可讨厭她這幅樣子,明明以前是很陽光很自信的存在,現在的她卻把自己的身份放得越來越低,低到見到誰都會低頭,低到什麼都不解釋,隻是受着。
所以在曲巧可質問她為什麼沒有按照約定填報同一所大學的時候,姜樓沒有回答,沒有解釋。
想到這裡,一陣苦澀湧上曲巧可的心頭,她坐回沙發上,重新拿了個杯子給自己倒酒。
在衆人的視線下,兩人就這樣僵持着,氣壓極低。
“今天同學聚會,大家都這麼多年沒見了,不要把關系弄得這麼僵硬,”趙巍輕咳一聲,打破了這個局面,“姜樓曲巧可,你們兩個有什麼誤會,要不要試着現在說清楚?”
曲巧可是希望姜樓能解釋什麼的,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想要的不過是個來自姜樓的解釋。
酒中的氣泡不停上升,做種沖破酒面蕩開一圈波紋,曲巧可垂眸,等着身側的人開口。
衆人的視線很強,但姜樓依舊低着頭,垂下的長發正好遮擋住了她的側臉,看不清神情。
這一刻,姜樓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正在不停地跳動,強烈的視線聚焦讓她恍惚間回到了高一的那一天,無法閃避的注視,旁觀者的探究。
讓她瞬間墜入了冰窟。
“不好意思...”姜樓唇線緊抿,局促地說:“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
她幾乎是以落荒而逃的狀态跑出了酒館,完全沒有理會身後盯着自己或者是想叫住自己的人。
她逃到大街上,此時一陣夜風吹來,拂過她的長發,帶來了徹骨的寒意,她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低着頭繼續往前走着。
“阿樓!”顧斯寒緊跟着姜樓就追了出來,“阿樓你等等,我送你回去吧。”
他攔住姜樓,眸子裡柔柔的。
“謝謝,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姜樓恹恹地說,繞開他繼續往前走。
看着她單薄的背影,顧斯寒心裡一揪,還未多想,手就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
姜樓身子一頓,轉頭去看他。
“對不起,”她聽見他說,“我不該自作主張辦這個同學會,讓你面對這樣的局面。”
顧斯寒半垂着頭,仿佛真的做錯了什麼一樣。
可他什麼也沒錯。
姜樓深吸一口氣,搖頭說:“你不需要道歉,是因為我掃了大家的興,該道歉的應該是我才對。”
手掌下單薄的布料隐約傳來姜樓的溫度,很暖,但他能感受到姜樓正在發抖。
她在害怕。
“對不起。”顧斯寒又重複了一遍。
“你為什麼要道歉?”姜樓扯唇,不解,“如果沒有我,這個同學會一定會和最開始那樣熱鬧啊。”
顧斯寒快速回答:“可我的初衷是想帶你散心。”
也許是周遭的燈光照射進了他的眼底,姜樓能感覺到他眼裡像是點亮了星星一樣,發着光。
怔愣一瞬,她感受到手腕上覆蓋的力道重了幾分,有些疼。
姜樓蹙眉,開口提醒:“顧斯寒,你抓的有點緊…”
“……”顧斯寒松了松手勁,但沒有松開。
兩人就保持着這個動作,站在路燈下,被光照耀着。
忽然,顧斯寒低聲說:“阿樓,我有件事兒想問你。”
他頓了頓,眼神卻格外認真:“如果我媽爸催我結婚,你怎麼看?”
話題跳得太快,姜樓呆了片刻,才想起來不久前顧斯寒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這是被催婚了嗎?
“如果你不願意,那就直接拒絕啊,”姜樓感覺這個不是什麼很難的問題,“或者和他們談談你的想法,催婚也不能太着急啊,而且結婚應該是兩個人的事,不願意的話,結婚對兩個人都不公平來着…”
說着說着,姜樓腦子裡就突然蹦出了自己和周祁銳簽的合約。
“……”讪讪閉上嘴,有些心虛。
“那如果是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呢?”顧斯寒沒在意她飄忽的視線,繼續追問。
“…對方願意的話就…”姜樓開口,卻在看清楚不遠處站着的人後,忽地僵住了。
顧斯寒察覺到姜樓的狀态,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霓虹燈光下,周祁銳穿着一身合适的西裝看着他們,不知道在想什麼,鏡片後的眸光很暗,看上去嚴肅又古闆。
“阿樓,”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卻帶着不容置喙的語氣,“過來。”
不明白周祁銳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可以感覺到他周身的氣場都冷了下來。
姜樓對上他的視線,也不知道自己心虛什麼,但下意識就想掙開顧斯寒,跟周祁銳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
然而手還沒來得及收,她就聽到了顧斯寒的聲音:“周總,您來這兒是來接阿樓的嗎?”
他的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格外溫和。
周祁銳沒有說話,隻是依舊盯着顧斯寒拉着姜樓的手。
見他沒有回答,顧斯寒轉頭問姜樓:“阿樓,你哥哥來接你了,你要過去嗎?”
‘哥哥’兩個字被刻意加重,聽上去怪怪的。
“……”現在的感覺很微妙,姜樓不敢說話,隻是用力地将手從顧斯寒手機掙脫了出來。
掌心的溫度突然抽離,顧斯寒神色微動,落空的指尖微微收縮,最後握成拳頭放在了身側。
動作很小很細,姜樓并沒有看到。
他深吸一口氣,柔柔問:“如果你不想過去,那就不過去,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