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隐隐約約聽到第一聲雞鳴時,宋元香摸黑起床了。
火堆裡的木柴早就滅了,成了一堆深灰色和黑色交織的炭灰。
臨近二月末,一大早還是凍人得很,這個家裡甚至一條棉被都沒有,床闆上鋪的是稻草,身上蓋的也是稻草,外加門窗漏風,夜間溫度很低,三人時不時地就要被凍醒,起來給滅了的火堆加點柴火,宋元香跟兩個孩子蜷成一堆互相擠着睡了一晚。
但其實她也沒怎麼睡着,穿越過來的第一晚,腦子裡實在亂得很,另外屋子裡還躺着個昏迷不醒的人呢。
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那人的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感覺沒那麼燙了,燒應該是退下了,然後又拿了她昨晚蓋的稻草鋪在他身上。
男子呼吸平緩,一晚上過去,借着慢慢亮起的天光,宋元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看他的臉色比起初的蒼白一片要好上許多。
元香小時候發燒也是,吃了藥捂着出一身汗,第二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不過她怕他身上還有什麼其他的傷,不然隻是發熱的話不至于一直昏迷不醒......
還是得找個大夫過來看下,不過現在他們連溫飽都是問題,沒錢的話,拿什麼去請大夫呢?
聽到動靜,床上的倆孩子也利索地起床了。
“阿姐,這個哥哥他怎麼樣了啊?”三喜咪着眼趿着鞋慢悠悠地湊過來問。
“我也不清楚,可能得找個大夫過來看看。”元香搖搖頭。
不過在去找大夫之前,她還得去山裡一趟。
早食是拿野菜做的野菜團子還有昨晚剩下的烤肉幹,簡單的吃過了早食後,宋元香出了門,然後敲響了隔壁鄰居趙阿婆家的門。
說是鄰居,這一片的房子相隔的距離都不近,尤其是宋元香家,去誰家都要走上一點腳程才能到。
開門的是趙阿婆。
“元香?”趙阿婆見是元香,就招呼她進屋來坐。
趙阿婆一家原來就是跟原主一個村的,這次也是一路上一起逃難過來的,算是原主比較熟識的人。
元香一隻腳剛進門,就聽見屋内一道呵斥聲,“我不喝!成天喝這個有什麼用!”
一道女聲含着哽咽聲勸慰着:“大山,喝吧,這藥都是拿錢買的啊,不喝更好不了。”
趙阿婆一聽見争執聲連忙進了屋子的内間,急着道:“這又是咋的了?咋又鬧起來了?大山哪,喝吧,你媳婦天沒亮就熬這藥了,可熬了好幾個時辰呐!”
屋子裡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元香隻聽見男人無奈又認命的歎氣聲。
趙阿婆家的事元香是知道的,她的兒子宋大山在逃難路上遇到了禍事,左腿受了傷,因為耽擱了太久,哪怕在許家村安頓下來後找大夫醫治也無濟于事,據說以後很大可能成為瘸子。
宋大山是家裡唯一的壯勞力,就這麼成了瘸子,趙阿婆也發愁。
趙阿婆家的屋子用一道布簾子隔成了兩間,裡面那間作日常起居用。
“元香姐!”
元香聞聲看過去,原來是趙阿婆的孫子栓子,栓子瞧着比三喜還要小,正一個人站在凳子上拿着碗吃早食,還有空嘻嘻哈哈地跟元香打招呼。
她剛想說危險,就見那布簾子動了動,裡面出來了兩人,是趙阿婆跟兒媳金鳳。
金鳳見第一眼就見到自家兒子這讨打的模樣,怒從中來,大聲道:“你個死小子,還不快下來,摔下來磕壞了我看你朝誰哭!”
趙阿婆見小孫子上半身伏在桌上,腳踩在凳子上還一蹬一蹬的,連忙跑過去把他抱下來。
金鳳這時才發現屋子裡有外人,她眼圈還有點紅,朝元香招呼了聲,“元香來了啊,快坐。”
又見自家屋子裡亂得很,有些不好意思,“家裡頭東西還沒規整好,家夥什都亂放,元香見笑了啊。”
元香擺擺手,“我不坐了,我就是來借下鋤頭的。
她記得趙阿婆一家當初走的時候是帶了一些家當的,這鋤頭是農家吃飯的家夥什,肯定是要帶走的。
元香說完,趙阿婆把孫子放下沒多問就去牆角拿了。
剛搬來沒多久,這裡以前都是許家村不住的年久失修的破房子,房子周邊全是雜草,是要用鋤頭好好翻下地清理一下,不然都沒地方下腳,要知道她跟大山媳婦直到昨天才把附近的地給翻完。
“來,給,使的時候小心點,别鋤到腳背上了。”趙阿婆叮囑道。
“阿婆,不會的,”元香笑着回,又問道:“阿婆,您知道這上次幫大山哥醫治的大夫可知道住在村子裡哪啊?”
“奧,你說許大夫啊?你往南邊走,靠近村口的房子就是他家,怎麼了啊?誰身體不舒服了?”趙阿婆一聽元香問起大夫的事情就皺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