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趙阿婆喝了水終于緩夠了,才繼續說:“你不知道,我剛看到你家這邊煙熏火燎的,還以為你家着火了呢,這才趕過來看看。”
等靠近了她才看清滿身泥垢的三個人,特别是二果跟三喜,手上臉上全是沾的泥巴,又轉頭看到了地上聳起的土包,還有一地的成功跟失敗的陶制品、炸碎的泥片,驚訝又疑惑:
“這是......在燒窯?”
元香面上不好意思地笑笑,心裡是緊張得很,自己燒陶這個事情糊弄二果才剛剛過關,如果趙阿婆問起的話......
在元香遲疑的這一小會兒,趙阿婆拿着手裡的陶杯仔細看了起來,又蹲下身子撿起地上那些失敗的陶器看了看。
“我以前隻聽人說過燒窯,還沒親眼見過呢,沒想到元香你還有這手藝!”趙阿婆手指慢慢撫過陶器的表面,這些應該是剛出窯的,這摸着還有點餘溫,又看了看那些陶盆,陶罐子的成品,比起雜貨鋪子裡面賣錢的是要粗糙了點,不過自己家裡用用的話也是能行的。
她也沒開口問元香是怎麼會燒窯的,左不過是人家的家學淵源,以前元香她爹她娘能幹的名聲在村子裡也是數得上的。
“對啊,對啊,阿姐會得可多呢。”三喜聽到别人誇阿姐,立馬很高興地贊同。
趙阿婆看着這些東西,突然好似想到了什麼,“哎?元香?你這東西有沒有想過拿出去賣啊?說不定還能掙點錢呢?”
“出去賣?”元香一開始就是想着家裡缺這缺那的,又沒錢置辦,沒辦法了才決定動手試試的,自己燒出來的東西吧,因為都是手搓的,肯定有不平整的地方,而且顔色也沒人家的好,總之就是沒人家賣得那麼精細。
她有些遲疑,“這東西賣給給人家,人家會要嗎?”
“要啊,怎麼不要?”趙阿婆眼神裡滿是肯定,”這看着賣相是......稍微差了點,那你賣得便宜點不就成了,又不是人人都會幹這活兒的,碰上人家家裡沒有這東西的買不起好的,不就過來買了麼?”
趙阿婆說了一通又提醒道:“哎?我聽說這後天就是隔壁村七天一次的大集,到時候人可多呢。”
原主很少跟外人交流,所以這個地方的很多信息她都不知道。
“隔壁村離這兒遠嗎?”元香問道。
趙阿婆朝西面指了指,“我也是聽人說的,出了村子口,一直往西走,再看到村子就是了,據說隔壁村那是個大村,比許家村來得大得多。”
元香都有點被說動了,燒陶這事兒說白了還真是沒啥成本,除了付出了些在這裡來說最不值錢的體力活之外,就是挖來的泥和柴。
而且自己現在最缺的就是錢了。去外頭試一試也好比現在在家坐吃山空要好。
宋元香心裡盤算着。
趙阿婆聽元香問起隔壁村就知道她也有這想法,她歎了口氣,臉色有些黯然,“要不是你大山哥腿腳還在養,我就讓他帶着你去了。”
元香知道趙阿婆的兒子腿傷得重,現在見天地躺在床上。
“要不......讓你金鳳嫂陪你去?”趙阿婆想了想又說道,一個姑娘家出遠門到底是不放心的,而且這消息還是她告訴元香的,要是出了什麼事兒自己可擔待不起,她越想越覺得不能讓元香一個人出門。
元香覺得太麻煩人家了,“金鳳姐還要在家照顧大山哥的吧?我能行的。”
“你要是決定要去,就讓你金鳳姐一起,兩個人去總歸是比一個人要好,她也出去走走認認路,不然一直待在家都成了個睜眼瞎了,再說集市上的東西比上門的貨郎要便宜一點,我家也有東西要置辦呢。”趙阿婆很堅持。
元香知道趙阿婆的話說得有道理,于是答應她要是去隔壁村趕集的話就提前知會她一聲,倒時跟着金鳳姐一起。
“行了,你們沒事就行,我得回去了。”趙阿婆歇夠了,起身走之前還囑咐她們離開的時候仔細點火星子,這裡靠近山林真燒起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元香見她要走了,連忙撿了兩個陶碗讓趙阿婆帶回去。
“這怎麼行,我一個老婆子怎麼能拿你這小姑娘的東西呢?”趙阿婆沒接,還一直把碗往元香懷裡推。
元香笑,“我一爐子就能燒出幾個來,又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您看得上就帶回去用吧。”這個好心的鄰居婆婆,元香其實很感謝她,從那天她忐忑地敲起趙阿婆家的門,到離開時帶着一個馍馍走的時候,心裡就想着以後如果自己有能力的話,得好好謝謝她了。
趙阿婆聽她這麼說,不拿上倒是她看不上了,也就笑着接過了,大家都是新落在這兒的,誰家不缺這缺那兒的啊,買的話又是一筆錢,這兩個陶碗看着糙,對趙阿婆來說可是很中用的。
她離開元香家的時候,看到元香家裡原本要沒過腿的雜草清幹淨了,還辟了片菜田出來,心裡就更高興了。
以前元香她爹娘以前能幹是能幹,可現在到底是人沒了啊,扔下三個孩子可咋辦噢,她大伯又是個做事不講究的,這元香現在有了手藝,以後還能分到田,肯定能把弟弟妹妹拉扯大的。
隻要一口心氣在,總歸能把日子過好。
趙阿婆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宋大山,以前的大山也是很能幹的,村子裡哪個不誇自己兒子啊,哎,自從傷了腿以後,不愛出門,性子也越來越不好了。
有些事情平時不想倒還好,一想起來就是止不住地心酸,她揉了揉發澀的眼,趁着天色還沒黑透,趕着回家了。
夜色暗了,元香把土窯給熄了後,拿着燒好的成品回到了自己家。
她一直思考賣這玩意的可行性,覺得這可能還真的是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