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洗了頭洗了澡,熱水自脊背蜿蜒而下,仿佛将一整日的風塵疲憊一掃而光,惬意地讓人忍不住長舒一口氣。
掀起簾子的時候,熱氣已氤氲了半個屋子,元香換了身幹淨衣裳,用帕子邊擦着頭發邊走出來。
走到門口的時候,一陣涼風拂面,帶走了身上大部分的熱氣,說不出地暢快舒坦。
擡眼見阿允正在院子裡處理着捕到的黃鳝,拿着草木灰正清洗它表面的粘液。
回來的路上元香提過一嘴,說今晚上就要把黃鳝給做掉。
他清洗完後又開始給黃鳝開膛破腹,再把裡邊的内髒去掉。
她看着阿允的背影覺得奇怪,天色已經全黑,這人為啥一定要在屋子外頭淋雨呢?
外頭現在雖然雨勢不大,隻是淅淅瀝瀝的小雨,但明明屋檐下面也可以幹活啊,至少不用淋雨。
她拿布巾裹了頭發,站在門口叫了一聲,“阿允,你到這兒來吧,别站外邊淋雨了。”
阿允聽到了元香的聲音,手裡的動作一頓,整個人跟僵住似的,低着頭,不知為何沒回話,也沒回頭。
元香以為這人沒聽見,因為他整個人看着都沒動彈,歎口氣,又扯了塊幹燥的布巾罩在頭上,出門找他。
“阿允你先去洗澡吧,手裡的活兒我來幹。”她快走了幾步到他邊上,把擋在自己頭頂的布巾也往他那邊移了移。
一塊布巾罩了兩個人,他的手臂擦着她的手臂,沐浴後元香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是雨後草木與皂角混合出的自然氣息。
這讓他想起來剛剛在屋子裡頭,布簾那道傳來的簌簌水聲,明明聲音不大,明明周遭還有二果三喜的嬉鬧聲,可那些水聲就是愈發顯得清晰,全落進了他的耳裡。
不知怎的,他隻覺得愈發悶熱,這才出來屋子到外頭透透氣,呆了一會兒才覺得好些,但現在元香過來後,剛剛的那種感覺又來了。
他皺了皺眉,往元香那般瞥上一眼,然後又迅速移開。
元香覺得阿允今日好生奇怪,跟他說話也不作聲。
他有時候腦回路确實有些清奇,要等人搭上他那根線才能理解他的行為,大多時候她是能理解的,但此時此刻,明顯是不行了。
“阿允?”她又重複問了一聲,頭也側過去看他。
到底怎麼了?剛剛回來的路上這人明明還好好的。
過了半響,他嗯了聲,然後開始搖頭,也不說為什麼,一副很不自在,就是很抗拒回屋的樣子。
屋外一片沉沉夜色,金鳳自然沒瞧見他全身紅透,脖頸、鎖骨透着一層淺淺的绯色、連耳根都紅得發亮的樣子。
也不好強行将人拽回去,她也不願陪他在這兒一直淋雨,便不再管他,道了聲:“那你收拾完就快點進屋喔。”
便轉身回去了。
等元香走了,阿允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緊握着的手指也慢慢松開。
晚食時間,桌面上擺着一道涼拌馬齒苋跟一道醬爆黃鳝,還有四碗焖飯。
之前讓金鳳把縣裡買的糖酥果子帶給栓子,這不,元香家又多了一張竹編小方桌,正好和四張竹椅配成一套。
切成塊的黃鳝燒得色澤油亮,裡頭還加了蔥葉、蒜頭來增香,看着就好吃。
元香夾了一塊黃鳝段,一口下去,肉質緊實、鮮嫩滑口,比以前吃到的那種養殖燒出來的都要好吃!
湯汁濃稠泛香,配着飯吃極其下飯,碗裡的米飯瞬間就去了半碗。
原本叽叽喳喳的倆孩子每到這時候就根本顧不上說話,小口小口咬着黃鳝肉,再配上香噴噴的米飯,吃着滿足極了。
最後吃得滿嘴流油,小肚子也撐得圓滾滾的。
阿允難得也吃的快了些。
竈膛裡頭燃着的柴火堆把屋裡烤得暖洋洋的,飯菜香濃,仿佛把外頭的風雨跟艱辛全擋在了門外。
第二日,雨依舊沒停。
不過天氣情況比起昨天要好得多了,風勢雨勢比之昨日小了不少。
元香去了一趟金鳳家。
“師父,你怎麼來了?找我有事兒?”金鳳在家,正打了水在盆子裡洗泥揉泥。
“怎的下雨天還幹這活兒?”元香覺得奇怪,便問了聲。
因為下雨天的話,雖說他們在窯爐外層加了層罩子,但外面風啊雨啊的總歸對燒窯爐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