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元香回到家,正好碰到宋阿伯的大兒子宋同方過了來。
宋同方是來跟元香說山田的事情的。
經過昨日大家夥兒的緊急搶險,現在山田地裡那邊也不積水了,之前擔心的泥土流失塌陷的狀況也沒發生。
這麼看的話,等雨一停,到時候大家就能重新播種大豆。
“那可太好了。”元香笑着道。
宋同方看着元香,由衷道:“我爹說了,這裡面你的功勞最大。”
“同方哥說笑了,活都是大家幹的。”元香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
宋同方今年二十,他是家裡的長子,最大的孩子也有四歲了,元香小他幾歲,做事拿主意比他都有魄力得多,他心裡是真的佩服。
幾次接觸下來,他也看出來了,鄉親們多次碰到緊要關頭的時候,都是元香下的決定,甚至昨天山田全被淹了的當下,他爹都被打擊的看着都差點沒撐過去。
怪不得他爹說跟元香說話要客氣一點兒,不能拿她當村子裡的妹子們一樣對待。
他來這兒其實還有另外一件事兒。
“對了,你之前提過的說要收集山裡有顔色的石頭,這次我給你都帶過來了。”
說着宋同方将帶過來的麻袋口子給打開,裡面都是他口中說的帶顔色的石頭。
元香一時愣住,旋即想起她好像确實是跟他提過這事兒,沒想到同方哥還真放心上了,這麻袋裡看着還收集了不少。
她立馬蹲下身翻看那袋石頭,邊看邊擡頭沖着同方道:“多謝同方哥,你可幫了我大忙了。”
現在她燒出來的陶器還都是暗紅色的,要想使之成為精品,顔色、紋路、釉料還有圖案這幾方面都需要下功夫。
同方被她謝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不經意地撓撓頭,
“謝啥?都是大家夥兒順手的事兒,反正咱們現在幾乎要天天上山,這裡面有些是在山洞裡采到的,有些是長在岩壁上直接給敲下來的。”
“我也不清楚你要啥樣的,看到帶顔色的就都帶了來。”
元香将那袋子裡的石頭全倒出來,一塊塊細看,有些石頭經過常年風化,質地已經發軟,石頭表面、裡層或是炭黑色、灰白色、又或是鐵紅色。
她忽然“嗯”了一聲,從一堆石頭裡挑出了一塊巴掌大的,整體是鉛黑色的,邊緣還透着淡淡的黃。
在表面敲了敲,元香的眼神裡多了幾分分辨的犀利。
她用手指在邊緣刮下一點粉末,湊近看的話,顆粒分明,整體泛着柔和的淡黃色光澤。
“這塊石頭倒是特别。”元香的聲音裡有些欣喜。
相比其他的石頭顔色,這種黃色确實比較少見。
宋同方記得這塊石頭,是他和弟弟同一起找的,
“這塊就是山洞裡找來的,當時嵌在山壁裡的,隻敲下來這一塊,再裡面看着就是普通山石。”
聽元香這語氣......這裡面不會隻有這一塊石頭能用吧?
他讪讪地問:“那其他的石頭是用不上了?”
元香笑着搖頭,“怎麼會?”
想了想又道:“應該都能用得上,隻不過這些山石還需要處理。”
得經過細細地研磨,研磨出來的粉末,有些顔色适合做陶器的顔料,用來在坯體上面繪畫裝飾;而有些适合作化妝土,塗刷坯體的同時能遮蓋坯體的粗糙和缺陷,使坯體更光滑,更易上色。
聽元香這麼說,同方才放下心來,不然自己這事兒可辦得不地道兒了。
難得元香開口讓人幫忙,要是還給她辦砸了,不僅說出去丢人,自己這關都過不了。
“能用就行,你要是還需要,提前跟我說一聲,咱們人多,敲這些石頭不麻煩。”
“這些夠我用一陣了,多謝同方哥。”元香真誠道謝。
送走宋同方後,元香先把這些石頭理了理,然後又拿起那塊嵌着黃色的石塊仔細端詳。
而後她輕輕從上面刮了些粉末下來,落入碟中,用清水一調緩緩攪動,粉末漸漸融開彙成淡淡的暖黃色。
因為有雜質的緣故,顔色雖不是很均勻,但跟前世的礦物顔料已經很相似了。
這些石頭到能做成顔料或者化妝土還需要經過研磨,分離雜質等多道工序,所以元香接下來還有的忙。
屋外的雨滴敲打着窗戶,今日也沒其他的事兒可幹,元香索性準備處理這些石頭。
她把那塊黃礦石小心擺在石闆上,卷起袖子,握着自制的小石錘,一點點地把它敲碎。
又喊來他們三人,把剩下的石頭分發下去。
好在這些石頭風化已久,硬度已沒有那麼高,有些介于土和石頭之間,甚至徒手都能掰碎。
花了一番功夫捶打粉碎後,還要再過篩數遍和研磨,把混在其中粗顆粒和雜質挑出,留下最細膩的粉末。
到這一步還不夠。
随後,她取來清水,将黃粉末一點點地投入其中,較粗、較重的雜質會先沉底,而黃粉末會溶于水中。
她小心地把上層的懸浮液傾倒過濾,最後通過蒸餾法把水分蒸出,最終剩下的就是淺黃色、質地柔滑的顔料粉末。
整個過程讓她有種回到實驗室做實驗的錯覺。
院中是細水低落聲,屋内是節奏有序的研磨聲。
日頭漸漸西斜,一整個下午元香都耗在了這塊石頭上。
這活計還真是既費時又費力。
不過看着盤子裡的這一撮黃,她還是很有成就感,甚至有些等不及想給接下來的陶坯添上一抹亮色。
這兩日元香一家的時間盡耗在這上面,期間羅六來了元香家一次,帶來了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