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集市上買的那幾匹粗布,給家裡人做了幾身衣裳外加平日裡用的些汗巾、帕子等,已經用得幾乎所剩無幾。
招呼元香他們的是位跟她看着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眉眼彎彎又口齒伶俐,
“姑娘是頭回來吧?咱這兒粗布、細布、麻布、棉布各式都有,自己穿的、做嫁衣的、陪嫁的也都齊全着呢,您看您要些什麼?”
元香聽她提什麼嫁衣、陪嫁的,就忍不住歎氣,嘚,這又是把他倆當成什麼新婚小夫妻了......
現在天氣漸熱,屋裡蚊蟲也漸多,她來是想給家裡的床支個帳子。
“家裡做帳子的話,那我推薦用這粗葛布,透氣又輕薄,價格也不貴。”那姑娘在櫃台上把這粗葛布扯出來幾尺給元香看。
元香摸了摸,略帶些植物莖脈的原始粗糙感,但确實很輕薄。
“這麼說那這是還有細葛布喽?”
那姑娘一邊點頭一邊抽出了另一卷布料攤開給她看,“這細葛布的話質地更好,麻更精細,也更耐用,大多用來做夏日衣裳,清爽涼汗,不起皺也不變形。”
元香覺得都用得上,便直接各要了一匹。
那姑娘聽元香張口就是兩匹布,要知道别的客人大多都是幾尺幾尺買的。
意識到今日這是遇到大主顧了,她眼裡藏不住地欣喜,介紹布料的時候也愈發麻利殷勤,
“客人家裡鋪蓋被褥可缺?這被褥用的時間長,用細棉布是最好了,柔軟結實,還不易褪色,湊巧今兒新到了幾批貨,顔色花樣也好挑,您看看可有中意的?”
說完她把好幾卷布料一齊拽了出來,平平整整地鋪在元香眼前讓她細看。
這倒是提醒元香了,自己家裡确實還缺被子呢,到現在一家人都還是稻草鋪床。
這布莊裡布料顔色跟花紋确實比村裡集市上要多得多,光是一個紅色,就有朱紅、胭脂、绛紅、猩紅數種深淺,花紋也是繁複多樣,一時間她都有些挑花眼。
“店裡可有棉花賣?”元香又問。
“有有有,”見元香出手爽快,那姑娘連忙點頭應聲,“咱這後頭有現成做好的棉花褥子,都是前些日子從鄉下收來的新棉,軟彈得很,包您滿意。”
最後元香指了指藏灰、墨綠、深藍這幾個顔色,帶着回紋暗紋的細棉布,她想着既然是做被褥的話,顔色還是深一點,花紋簡單點的好。
“這幾個色的細布都給我拿一匹,褥子給我拿兩床。”
“嘚嘞。”那姑娘一邊把元香要的貨給包起來,一邊嘴上還在誇:“客人眼光真是好,您挑的這幾個色無論是做被面還是被裡,到時候顔色搭起來肯定都好看。”
趁着店裡人包裝的功夫,元香又看中了這店裡擺在櫃子上的鞋子,給阿允挑了雙靴子,二果三喜跟自己都各一雙布鞋。
最後統共算下來,兩匹葛布九百文,三匹細棉布三千文,兩床棉花褥子兩千四百文,四雙鞋一百一十文,賬面上一共是六千四百一十文。
元香還了一會兒價,讓她把零頭抹掉點,那姑娘看元香買得多也爽快,便宜了兩百多文錢,又送了她一些帶花樣的頭繩、絹花跟手絹。
最後她付了六千兩百文。
六兩多銀子就這麼出去了,不過驢車架上倒是裝得滿滿當當。
元香又去家具店訂了個新衣櫃,一張帶鏡子的梳妝台,一個大水缸,外加一紅漆恭桶。
她報上許家村的地址,付了定金到時做好了店裡會送到家裡來。
又去市場上買了家裡缺的一些日用品,像是皂角、牙粉、梳子、油燈等,她還記得紙筆也買了些。
話說這時代的紙可真貴,就那麼薄的一帖紙,就要六十文,她選的還是便宜的那一檔,怪不得都說這讀書寫字沒錢的話還真是念不起。
肉食稱了三斤,另外還買了個石磨加豆子一齊。
這裡面一共加起來又去了快七兩銀。
東西買得差不多,車架上幾乎裝滿了,元香整個人蜷在車廂裡靠坐在被褥上。
前頭,是阿允在架車。
驢車晃晃悠悠地颠着,天都已經黑了還沒到上家,元香躺在車鬥裡,涼風習習,蛙聲陣陣。
她仰頭看着夜幕裡亮晶晶的星子,今日心情好,興緻勃勃地說着話,大多時候都是她在說,阿允偶爾應一聲“嗯”或“好”。
又一陣夜風吹過,車架上的人忽然沒了動靜。
阿允疑惑地偏頭看,之間她頭歪在包袱上,合上眼就這麼慢慢睡過去了。
夜風吹動她鬓邊幾縷發絲,阿允目光柔和,伸手替她攏了攏,然後移回視線,架着車在夜色裡緩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