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帶着阿允先去了趟城裡的錢莊——盛豐銀号。
她身上有張一百兩的銀票,但到底不是真金白銀到手,心裡感覺不踏實。
當然也不是說不相信柳掌櫃會在這事兒蒙騙她,最重要的一點是,她還沒用過什麼銀票不銀票的,也沒去過錢莊,都是頭一回,她覺得新鮮,就想去試一試。
“勞煩兌現。”元香從竹盒裡抽出那張銀票,遞給了銀号櫃台裡的夥計。
夥計接過銀票一看,見落款是寶瓷齋的商号,不敢怠慢,起身拱手道,“姑娘稍等,我去請内堂核驗。”
等他們照着銀号的賬目仔細比對完銀票上的印章、金額等信息都無誤時,那夥計又問,“請問姑娘這次是要将銀兩全部取出還是隻取一部分?”
元香略微思索,現在要是把銀子全兌出來的話,身上拿着不方便,以後放家裡也不安全。
“那這次就先取十兩銀,其餘的暫寄存在你們這兒。”
“嘚了。”夥計得了準話,高聲喊,“盛豐銀号兌出平足色銀十兩,其餘銀兩照數存賬。”
因為還有兌換所需的手續費,于是元香就拿了不到十兩的碎銀子,跟一張數額還剩九十兩的新銀票。
收好了錢,元香覺得身後的包袱又重了些。
倆人去往上次去過的西市,找到了羅六說過的牲口棚子。
這地方一整片搭着的茅草棚子下面全是牛啊、騾子啊、驢子啊,這麼多牲口擠在一處,吃喝拉撒都在這兒,味道自然不好聞。
元香皺着臉捂着鼻子,在這條小道上小心地避讓着,就怕一個不留神踩到它們的粑粑。
看到稍有中意的毛驢她就會上去問問價,不過說實話,除開一些格外瘦弱的,毛色發黃的驢子外,大多驢子在她眼裡其實看着都長得差不多,大眼、短腿、長耳......
阿允原本安安靜靜地跟在元香身後,走着走着突然停在了一頭除開兩隻眼周雪白,其餘渾身漆黑的毛驢面前。
攤主是個高瘦的中年漢子,見有客人來,立迎上來,笑着拍了拍那頭驢的脖子,
“客人可是看上它了?真是好眼光,這是頭關中驢,骨架子結實,耐力也好,拉車推磨都中用,買回去立馬就能幹上活。”
元香駐足觀察了下,此處倒是比起剛剛經過的那些棚子打理得要幹淨不少,味道也沒那麼沖,幹草鋪得不僅整齊,食槽裡的飼料看着也新鮮。
又注意到此處棚子在西市的位置,隐約記得羅六跟她說過的那位姓王的攤主好像就是這兒,她便帶着笑上前問:
“攤主可是姓王?我是羅六介紹來的,他跟我說你這兒賣的牲畜最好。”
攤主一聽到羅六的名字,笑着點頭,“沒錯,羅六是我小老弟,他介紹來的客人我肯定好好招待,姑娘你随便看。”
他看了看眼前的年輕小夥,又看了眼元香,意識到他倆是一起來的,而且隐約覺察出着倆人間是這姑娘做主。
元香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眼阿允看中的這頭驢,見它安安靜靜站着,眼睛清亮有神,口鼻幹淨,當下看它也很是順眼。
“這頭毛驢怎麼賣?”她指着問。
“姑娘可真會挑,一挑就挑中了我這兒最好的一頭,這驢,我賣給旁人可是五貫錢的,不過你是我老弟介紹來的,我也不繞彎子,四貫錢,直接拉走。”
元香眉梢一挑,這價格比起剛剛問價的那些要貴上半貫錢了,“三貫五成不成?”
攤主略微一沉吟,“姑娘這樣吧,我送你一新的車架,用上幾年都不打緊的,這車架你去外面買一兩百文肯定是要的,車架帶驢總共四貫錢,這樣夠有誠意了吧?”
元香看了眼他說的木架小車,成色瞧着是新的,輪子瞧着挺結實,車架兩側是半臂高的圍欄,她覺得也行,便同意了。
見生意做成,攤主又從後頭拿了兩包幹草飼料放在車架上,“這些飼料也帶上,頭兩天你們也省得操心。”
他又跟他們倆講了怎麼養驢子,怎麼喂水,現在這個天氣是可以露天養,等到了冬日冷了就得放屋子裡保暖等等種種。
元香聽得認真,那頭驢子好似也知道自己已經易主,攤主牽它出來的時候還很自動地往阿允身邊湊。
阿允伸手摸了摸它的脖子,驢子竟然沒躲,順勢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元香見了直笑,心道這驢子還挺親人。
她也樂呵呵地過去摸它,誰知這驢朝她“哼哧”一聲直接打了個響鼻,一股帶着驢味的熱騰騰氣息,夾着幾滴濕潤的唾沫星子,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噴了她一身。
元香被噴得一愣,當下氣急,拍了拍衣服罵道:“嘿!不識好歹的蠢驢!是我買的你!回去就斷你的糧!”
阿允見狀牽着驢直笑,被元香瞪了眼後他收斂了嘴角,說了句:“上車來吧。”
元香她原本是走兩步的話也沒事,但現在這驢得罪了她,所以她立馬坐上車架,就要讓這頭蠢驢拉她。
阿允則在前頭牽着驢子在街上慢慢走着。
一路上看見家裡有缺的東西,元香就叫停然後下車。
這時他倆到了一布莊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