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見舒容過來,連忙往書房裡報:“二少爺,舒容姑娘過來了。”
方冉途在書房内看着書,眼神卻放空正在想着表姐,聽到康平說話,才回過神,将眼神重新聚焦在書上。他問道:“她來做什麼?”
“應該是給二少爺送吃食來的,我見舒容姑娘手裡拿着提籃。”康平一邊回話,一邊看着方冉途的臉色。
方冉途想起舒容,上次見她還是在圓房那夜,已經過去半個多月時間。母親前幾天也問起他和舒容相處如何,想是從康平那裡知道他們除了那一夜就再未同房。想到這裡,他眉心微蹙,将書合上,走出門去。
康平緊跟在他身後,心裡想着看來舒容姑娘在二少爺眼中真的非同一般,二少爺聽到她來都要親自出來迎接。
見到方冉途從書房裡出來,舒容有些驚奇。她本來以為對方讓康平收下她的糕點就會讓她回去,沒想到他還會親自出來見她。驚奇過後,她恭敬地問好,“舒容見過二少爺。”
“走吧,到我屋裡去。”方冉途看了眼面前一身杏黃衣裙的舒容,一本正經地說道。說完便擡腳往寝房裡去。
康平走上前接過舒容手中的提籃,舒容跟上方冉途的步子往他屋裡走去。
舒容在方冉途寝房外間的紫檀羅漢床上坐下,康平馬上送上新砌的茶水,又将她帶來的茯苓糕和雲片糕擺在桌上。
方冉途讓康平下去,屋内隻剩他們二人。今日他穿着蔥白色暗紋織錦道袍,頭上簪一支紫水晶簪。簡簡單單卻美得讓人移不開眼。他用修長的手端起粉藍色的瓷杯,活像美人纖指在桃花林中撫摸一朵嫣紅的桃花。舒容不禁感慨他的手真好看,再低頭看自己的手,倒生出幾分羞慚。
她不知道方冉途是為了向何夫人表示他們倆之間感情好所以邀請她在屋内喝茶,還是他另外有話要對她講,她一時間也沒有開口說話。
“舒容,我想你今夜就歇在竹香院裡。”方冉途在心裡練習良久,終于把話說出口,他話說的暧昧,眼神卻甚是清明,看不到半分情欲。
舒容正在喝茶,聽到他平淡地說出這話強忍着沒有把口中的茶水噴出來。她把茶杯放到桌上。睜着一雙明媚的丹鳳眼望着方冉途問:“二少爺要我歇在竹香院?”
方冉途看見舒容探究的眼神立馬移開,凝神看向案上三足香爐内升起的絲絲青煙,許久後悶聲道:“嗯。”
“好。”舒容幹脆地回答。她明白方冉途估計是因為何夫人的緣故,他既然主動提,她也樂得如此。偶爾來竹香院睡一晚,何夫人不會懷疑他們之間有什麼問題,她便能安心在方府做着自己的事情。
聽完舒容的回答,方冉途坐在原地一言不發也沒有要起身去書房的意思。舒容有些憋不住,便主動開口道:“聽說二少爺的表姐近日來了府上,前兩日康平還給桂馨院分了一碟表小姐給的紅豆糕,很是美味。”
聽到舒容談起表姐,他眼神裡出現一抹笑意,很快又隐了下去,讓人捕捉不到。但開口的語氣變得柔和許多。
“表姐是我姨媽的獨女,現在新寡暫時住在我們府上。”
聽見他難得溫柔的語氣,舒容想方冉途定是與他表姐關系好,他這樣冷冰冰的人,也隻有提起親近之人才會流露出柔情。
她斟酌着開口:“二少爺和表小姐似乎很是親近?”
方冉途臉上浮起紅暈,沒有看她,眼神盯着飄蕩的青煙不放,開口道:“表姐未出閣前曾在府上住過些日子,表姐對我很好。”
他不知道怎麼面對舒容時把自己的真心話講了出來,許是在陌生的人面前反而還對表露自己的心意感到更為自在。表姐來府上已經有了兩天,他卻還未尋到合适的借口去落梅院看她,他把庫房中的物品挨個翻撿也沒有尋到合心意的禮物,去街上的珍玩店也沒有看到能配得上表姐的東西。他原來想着表姐若來府中他定要日日前去看望,如今卻生出一種近鄉情怯之感。他的滿腔熱情,根本無法向表姐一一坦白。
“雖然舒容還不曾見過表小姐,想來表小姐定是極好的人。”舒容笑道。
“是,表姐,就是很好的人。”方冉途的話說的又輕又慢,不像是在回答舒容倒是像在對自己說話。
舒容點點頭,又啜飲了一口茶水。她跟方二少爺對話有種過年和不熟親戚寒暄的感覺,彼此都感覺有些生硬。她将茯苓糕推到方冉途面前,笑道:“二少爺,這是我今日特意在好味齋買的茯苓糕,夥計說是他家的招牌,您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方冉途吃了一小塊,說道:“不錯。”
“您要是喜歡,下次我還去買。”舒容道。她看着窗外的墨藍的天色,想着時間怎麼過得如此之慢。
方冉途吃了一塊茯苓糕後便不再繼續,他對甜膩之物并沒有多麼喜歡,隻不過是為了不拂她的心意才吃上一塊。舒容一時找不到新的話頭,也拿起一塊雲片糕細細品嘗起來。
“你說女子最想收到什麼禮物?”方冉途突然發問。
舒容緩慢地将口中的雲片糕咽下,不知道他是想給誰送禮物,不過肯定不會是她,應該也不會是何夫人,那就隻有新來的表小姐。舒容如此想着,卻也不敢肯定,便道:“不同女子有不同的性情喜好,送禮物自然也是投其所好最好。”
投其所好,方冉途喃喃自語這四個字,表姐素日最愛丹青,他突然知道該送表姐什麼禮物了。
看他臉上喜悅的神色,舒容知道自己的回答他挺滿意。
兩人又枯坐了些時候,終于到了人定時分。兩人沐浴後,還是按照上次男内女外的位置躺下。方冉途比起上次渾身緊張的樣子好了不少,他仍然緊挨着牆壁,整個身體卻放松不少。
舒容沒什麼不自在的,比起跟方冉途沒話找話,跟他同塌而眠倒還好上一些。反正是各睡各的,誰也沒有不軌之心。她側身朝外,裹緊錦被,安靜躺在靠近床邊的一小塊地方。雖然不如在桂馨院自己獨享一張大床,但她睡覺老實,倒也足夠。外頭下起了夜雨,滴滴答答打在屋檐下,很是助眠。舒容放空自己,很快就要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