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影急匆匆去東側門見父親,回來卻一臉憂郁,急忙去自己屋裡翻找出自己存下的銀錢。
舒容收拾好正準備出門,看見綠影拿一袋子銅錢要往外頭去,便問道:“綠影,你拿着這麼多錢要做什麼?”
看見舒容,綠影臉上霎時落下兩行淚來,看得舒容心疼不已。這個姑娘平時伶俐活潑,還從未見她露出如此傷心模樣。舒容連忙上前,用手帕輕輕地拭去她的眼淚。
“姑娘,我弟弟前兩天摔斷了腿,看病要五兩銀子,家裡隻有一兩多的銀錢。我家之前借了同村的鄰居家五兩銀子給他們買牛,昨日我爹拿着借條讓他們還錢。他家的小兒子搶過借條撕成幾塊扔在地上,他們卻說借條已經碎成幾塊,他們不認。我娘又氣又急引發了舊疾,現在家裡有兩個病人等着看病,我爹沒辦法才到府中找我拿錢。”
綠影說着眼淚又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她用衣袖把眼淚擦幹,帶着哭腔道:“姑娘,我先出去把錢給我爹。我爹還在東側門等着我。”
見她要走,舒容開口道:“等等。”
說完舒容去房間自己放錢的箱子裡拿出自己剩的五兩銀子放到荷包中,走到院中把荷包拿給綠影。
看到舒容給的荷包,綠影連連擺手,“姑娘,我不能要。”
她知道舒容之前是家生子的身份,月銀甚至沒有她高,雖然現在是二少爺的通房,月銀也隻有一兩銀子。
“治病要緊,你先拿着用吧。我并沒什麼花銷的地方,再說過兩日又到領月銀的日子,你不用擔心我沒有錢花。”舒容微笑着對綠影講,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姑娘,也知道她很愛她的家人所以願意拿出所有積蓄給她。
想到家中娘和弟弟還等着錢治病,綠影還是從舒容手裡接過荷包。她撲通一聲跪在舒容面前,“姑娘大恩,綠影永世不忘。”
舒容連忙把綠影扶起來,“哪裡需要這樣,快起來。剛剛我聽你說借條碎了對方才不認,你去把借條拿來給我看看,我知道有人可以把碎的紙也給拼起來。”
聽到舒容說的話,綠影眼神亮起來,拉住舒容的衣袖激動地說:“姑娘,你說的是真的?”
舒容笑着點點頭,“你快去吧。”
綠影馬上飛奔着出了桂馨院,片刻後手裡拿着一個手帕進來。灰藍色的手帕中正裹着殘破的借條。舒容拿到屋内的桌子上,一片片鋪在桌子上,發現雖然碎成許多小塊,上面的字迹倒也很清晰,稍微用漿糊粘起來應該可以複原。
“應該是可以拼起來,今日我剛好要去找那會拼這個的人,過兩天就可以補好,你讓你爹過兩天再來府裡拿這個借條。”舒容溫聲囑咐道。
“好,好,我這就去給我爹說。”綠影激動地又哭又笑。
“快别哭了,哭多了可就不好看了。反正桂馨院裡也沒有什麼事,你就随着你爹回家去看看,也在家裡住一晚,明日再回來。”舒容對綠影說。
“姑娘,真的可以嗎?”綠影不可置信,她自打來方府後還從未回過家,她真的很想娘和弟弟妹妹。
“自然是真的,你快随你爹回家去吧。明日在府門落鑰前回來就好。”舒容憐愛地摸摸綠影的頭,綠影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在現代也不過是小學剛畢業的年紀,在這裡她已經為了家人在方府做了兩年的丫鬟。
綠影離開不久,舒容也收拾好自己,戴好帷帽去了故榮齋。
胡掌櫃早就等在門外,昨天他去裱房看過大牆上的畫和绫,都是可以揭下來鑲嵌了。今日是舒容說要來的日子,他便一早燒水煮茶等着舒容來。
“胡掌櫃早。”舒容跟他打着招呼。
“容姑娘,快請進。”胡掌櫃把舒容帶到後院,奉上清茶。
舒容飲了一杯清茶,問道:“畫可是可以鑲嵌了?”
胡掌櫃笑着點頭,眼周的皺紋愈發加深,“我已看過,就等着姑娘來了。”
喝過茶後,舒容去到裱房,穿上圍裙後将裱糊台用抹布清理幹淨,就用竹起子把闆上的畫心和花绫揭下來。接着便按照修複前記錄好的各項數據把需要的料裁好,調制好漿糊後将畫鑲嵌好。鑲嵌完比着畫的尺寸托好覆背紙,等覆背紙晾幹的時候。她就處理起綠影的借條來。
那借條上沒有幾個字,舒容把字拼好便小心地用噴壺把紙潤濕,待紙張平整後又用紙覆在上方吸去多餘水分,最後再将紙翻轉過來,刷上一層漿水覆上一層相似的紙也就修好了。
等覆背紙晾好,舒容将畫上好覆背紙,貼好簽條和搭杆後再次上到大牆上。離約定的半個月時間還有十多天,舒容收拾好裝裱工具,準備等約定時間前兩天再來完成最後的打蠟和裝杆。
舒容拿上借條走出裱房,胡掌櫃在店中和胡順一起整理着櫃台。舒容和他說好時間後便回了方府。
綠影沒有在,她便自己去竹香院中取午食,下午又揀起繡活嘗試着給自己繡一方手帕。
第二日一早剛過卯時,綠影就回來了。
“姑娘,我回來了。”綠影跑到舒容面前笑着說道。
見她臉色好了不少,舒容問道:“怎麼回來這麼早,你娘和弟弟的病可請大夫看過了?”
“看過了,昨天已經吃上了藥。大夫說雖然看着病勢兇猛,但用藥及時,好好将養一段日子就會痊愈。我擔心姑娘你沒人在身邊服侍不方便,所以今天一早我就坐同村的牛車回來了。”
“吃過早食了沒有?小廚房裡有點心你自己拿來吃。”
“我吃過了,謝謝姑娘。”
“綠影,那你跟我來趟書房,我給你看一樣東西。”舒容道。
看到舒容從書裡頭取出夾着的幾乎全新的借條,綠影激動不已,“姑娘,真的補好了,太好了!”
見她高興的笑容,舒容也很是開心。她把借條交給綠影,“好好收着。”
綠影父親第二日便來取走了借條,過了兩天又将讨回來的五兩銀子并一大籃子自家種的枇杷讓綠影交給舒容。綠影家的枇杷好吃,但數量實在是太多,舒容便想着做成枇杷醬來保存。她們的小廚房還從未動過火,也想着借此開火,以後興緻來了可以在小廚房裡做些吃食。
她和綠影兩人将剩下的枇杷每個都剝皮去核,再将枇杷肉放進鍋裡熬煮,适時加入冰糖,等熬到醬汁濃稠便可以裝入洗淨晾幹的小陶壇中。一大籃子枇杷做成果醬後也隻得四壇,往采晖堂送去兩壇,竹香院送去一壇,最後她們也隻得一壇。
舒容拿枇杷醬給自己和綠影各沖了一碗水,金黃的枇杷果醬讓白開水也變得好喝起來。
“姑娘,你這個做法好,下次我也跟我爹說,讓我娘給弟弟妹妹做些來喝。”
“這個不僅可以調水喝,放到白粥裡或者拿來蘸饅頭也是好吃的。隻是天氣馬上要熱起來,不能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