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張嬷嬷。何夫人怕蔣念鴻不服朱大夫開的藥,特意讓她過來看看,沒成想就知道了方冉途的這個秘密。
“什麼?”何夫人聽到張嬷嬷的話,手中的茶杯登時落在地上,摔成幾瓣。
珍珠在屋外廊下同碧桃聊天,聽見聲響連忙進屋,見到地上摔碎的茶杯便道:“太太,怎麼了?”
張嬷嬷看她一眼,“沒事,待會兒再來收拾。出去把門看好,太太和我要說話,别讓旁人進來。”
珍珠向來有些怕張嬷嬷,趕緊點頭出去了。
見何夫人還沒緩過神,張嬷嬷扶她到羅漢床上坐下。何夫人拉住張嬷嬷的手,眼睛裡落下淚來。
“紅杏啊,你說這……”何夫人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二郎竟然喜歡自家侄女,還愛慕許久。想來就是前幾年念鴻到府中暫住的時候,他就動了心思。但她接受不了念鴻成為自己的兒媳婦,她和何天星成為姐妹是她改變不了的事情,但她絕對不可能再和何天星成為兒女親家。
張嬷嬷自是知道她的心思,道:“太太無需憂心,我看此事也隻是二少爺剃頭挑子一頭熱,表小姐不像是對二少爺有男女之情的意思。”
想想自家侄女在府上的所作所為,何夫人也贊同張嬷嬷的意思。“隻是念鴻的病一時半會兒還好不了,竹香院和落梅院挨得這樣近,長此以往如何是好?”
張嬷嬷笑道:“幸而此事還沒有挑明,少爺平時公務繁忙,去落梅院的時候也有限。雖則落梅院和竹香院挨得近,那桂馨院不還在竹香院裡頭嘛,太太何不讓舒容姑娘去牽扯二少爺。等到表小姐病愈回鄉,再嫁他人,二少爺的念想不就隻能落空嘛。”
何夫人聽完張嬷嬷的主意,點頭笑道:“這個主意好,此事也不便挑明,否則念鴻在府上住得一定不自在,怕不等病好就要回西平,萬一加重病情我就罪過大了。就讓舒容從中周旋,我看二郎也很喜歡舒容,有她在,二郎對念鴻的心思也會收斂幾分。”
“正是這樣。”
“好,你讓人去傳話讓舒容明日上午到采晖堂來,我親自跟她說這件事。”
再說舒容自那天得了觀音圖的分紅一百兩,第二天就帶着綠影去了上次光顧的德慶銀樓,讓綠影自己挑選首飾,綠影盛情難卻選了一副蝶戀花亮銀頭面,花了十二兩銀子。
主仆二人又雇了馬車去城南的揚水河畔踏青。揚水河是雲江的支流,雲江發源于京城兩千裡外的樂玉山,自西向東流入東海。揚水河也是自西向東于京城南面穿過,前朝時皇帝下令開鑿南北向的永甯運河,于是揚水河又通過運河和城北的濟民河連通起來形成了貫通京城南北的水系。
正是初夏時節,天晴日暖,揚水河畔遊人如織,各色賣吃食鮮果飲子的攤子一個挨着一個。舒容和綠影兩人一直在河邊遊覽觀光待到黃昏時分才坐馬車回府。
連日店中也無事,胡掌櫃的那幾幅畫已經鑲嵌好上牆,需些時日才能揭下,舒容便沒有去店中,隻在桂馨院裡休息。
珍珠來的時候正值傍晚,舒容正在屋裡和綠影學着做荷包。
“舒容姑娘,太太吩咐你明日上午到采晖堂來。”
舒容倒不覺得有何奇怪之處,畢竟何夫人往常也叫她去采晖堂聊天。
第二日一早,她換上一身草綠色繡百合花對襟襖裙,頭上戴了整副方冉途送的珍珠頭面,袅袅婷婷地和綠影一起去往采晖堂。
舒容到時,何夫人正在屋内插着牡丹花,看見舒容裝扮明麗動人,好不喜歡。誇道:“舒容,我看你比我這裡的牡丹花還要美麗呢。”
舒容已經知道何夫人喜歡誇人,但聽到她說自己長得好看,舒容心裡還是高興。
“太太過獎了,要說這裡能比得上牡丹花的人,不是我而是太太,隻有太太才比得過牡丹這雍容華貴的氣度。”
碧桃把茶上好,何夫人把插好瓶的花讓珍珠擺放到屋裡去,拉着舒容到羅漢床上坐下。
張嬷嬷揮手讓其他丫鬟出去,屋裡隻剩他們三人。
“舒容,今日我叫你來,是為了跟你說件事。”何夫人看着她道。
舒容點頭,“不知太太吩咐舒容何事?”
何夫人喝了口茶,笑道:“是這樣的,你知道表小姐已經到府上一段日子。因她一直病中,我還沒有讓你二人認識。近來她又因吹了風發熱,我想着她在府中總是無聊,你不妨常去落梅院裡陪她說說話。”
舒容想何夫人怎麼會突然讓她一個通房去陪表小姐,她自己願意,人家會不會覺得身份不對等,覺得方府輕慢她。
似是何夫人看出她的猶疑,道:“念鴻那孩子是個好的,你也是個好的,念鴻不是那等看人下菜碟的人,你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