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後他沒有吃晚膳,去書房将那把折扇收起放在書架最高處後就回房就寝。
第二日起他便不再吃酒,一切似乎恢複如常。大家也默契地沒有提起在書房中發生的事。
又過幾天,康平到桂馨院給舒容送來兩匹宋錦。
“舒容姑娘,這是二少爺特地命我給你送來的。二少爺說算作是前段時間舒容姑娘送的吃食的謝禮。二少爺還說讓舒容姑娘今晚來竹香院。”
綠影接過宋錦放到庫房中去,回來對舒容說道:“二少爺送的兩匹宋錦花色都好看,等到了秋日,姑娘正好拿來裁衣裳。”
晚膳過後,舒容收拾停當就去了竹香院,她按照往常的習慣先去了書房外頭找康平,卻見書房裡頭漆黑一片,并沒有燈光。她思忖着要不要先去前廳等候,穿過走廊剛走到前廳的台階上就聽到康平喊她的聲音。
“舒容姑娘。”
她回頭發現康平和方冉途剛從外頭回來,康平在前面提着燈籠,方冉途一身影青色道袍走在後面。他見舒容回頭也望向向她,兩人目光交彙,舒容對他颔首一笑,舒容覺得他眼神似乎恢複了往日的神采,不再像書房見到那日般憂郁無神。
舒容快步走下台階,笑容滿面地向他問好,“奴婢見過二少爺。”
她穿一身嫩鵝黃色繡花紗衣,衣擺随着她走動的步伐在空中揚起漂亮的弧線就像是蝴蝶翻飛的翅膀。舒容頭上戴着全套的白玉頭面,方冉途認出那是自己上次送她的其中一套。
“到屋裡去吧。”他越過舒容,徑直走向寝房中。舒容也連忙跟上他的腳步。
方冉途走到羅漢床邊坐下,見舒容站立在側,也用眼神示意她坐下,舒容便也跟着坐了下來。他的寝房裡擺放着大銅盆盛的冰塊,倒是十分涼爽。康平進來奉上茶水後就安靜地退了下去。
“你方才來竹香院等了很久?”方冉途看着她問道。
舒容出神地看着銅盆裡的冰塊,冰塊下面已經積起厚厚一層融水,想來已經放了有些時候。聽到他的聲音舒容方才轉過頭看他,耳畔的白玉耳墜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沒有,奴婢才到竹香院不久。二少爺是剛從外頭回來?”
“不是,我在采晖堂吃過晚膳,方才回來。”
舒容拿起矮幾上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下茶杯。她側過身看方冉途,見他正看着桌上香爐中飄蕩的煙霧。他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更為俊美,纖長的睫毛投下濃密的陰影,高挺的鼻梁下是玫瑰色的薄唇。
舒容想哪天她要把方二少爺的容顔畫下來,這麼美的人不記錄下來簡直可惜。
方冉途轉過頭看她,就見舒容的一雙丹鳳眼裡表現出對自己毫不掩飾的喜愛。兩人視線交彙,舒容覺得自己眼神太熾熱忙忙轉頭看向旁邊的金絲楠木博古架。
“舒容,你來竹香院也有一年時間了吧?”
“是,奴婢是去年四月來的府上,已經有一年多時間。”舒容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方冉途想起自己因為表姐買通張道士哄騙母親說有三年婚煞,母親沒有辦法才從莊子裡給自己納了舒容做通房。若不是因為自己,舒容或許可以像尋常女子那樣嫁給一個合心意的郎君,而不是這樣跟着自己做通房。不知道未來娘子的秉性如何,他也隻有像母親說得那樣提舒容做姨娘,盡力多護着她一些,當做自己的補償。
舒容不知道方冉途剛才腦子裡百轉千回想着些什麼。她隻想盡情地感受冰塊帶來的涼爽。盡管她現在也有錢,負擔得起一百文錢一塊冰的價錢,但從外頭運冰進府屬實太過招搖,她隻有每天和綠影一起靠着廚房裡送來的一塊冰變着花樣做冰品,萬沒有像方二少爺這般奢侈的享受。
沐浴後兩人躺在鋪着竹簟的床上,舒容嫌床帳放下來太悶熱,隻放了最裡頭的一層紗帳。她在桂馨院裡都是穿着之際的短袖短褲睡覺,但在竹香院,她都是規矩地穿着長袖長褲,雖然夏布輕薄,她還是有些不大适應,一直到三更也沒有睡着。
方冉途遲遲沒有聽到舒容傳來的均勻呼吸聲,知道她可能因為天熱還沒有入眠。他此刻也毫無睡意。想到今天晚膳時母親說送賀禮的仆人已經出發了五天,估計還有半個月就能抵達西平。他突然也覺得應該送點賀禮祝賀表姐新婚,經過那日在梅林的長坐,他已經放下了這段感情。他從今以後隻會把表姐當做表姐,不會再肖想其他了。
“舒容,你說我送雕花黑漆屏風給表姐當新婚賀禮好不好?”
聽到他突然說要送賀禮給蔣念鴻,舒容有些吃驚。明明前幾天他還說自己不會送賀禮,看來經過折扇一事他是真的想開了。
“好啊,二少爺送的賀禮表小姐肯定喜歡。隻是我聽說送賀禮的車馬都走了有幾天時間了。”
“無事,我讓人快馬加鞭趕上就是了。”做出這個決定後,方冉途覺得自己渾身輕松,閉上眼睛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人他便讓康管家把自己庫房裡的一扇雕花黑漆屏風打包裝車,讓人日夜兼程趕上前面的車隊。
很快兩個月的假期過去,舒容又重新回到故榮齋,投身到火熱的工作當中。這一次,她在故榮齋裡見到了一個陌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