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後。】

大金毛隻身擋在秋念葵身前，視線緊緊追随被她操控的本體，試圖加入戰鬥。

“我可以。”

秋念葵沒動。

“徐牧野，别忘了，是我把你從車裡撈出來的。”

是的。

秋念葵不再是記憶力被雷聲吓哭找他求抱抱的小女孩了，她已經成長到可以反過來保護他的程度了。

徐牧野仿佛陷入了一個自我論證的陷阱，一方面他并不想承認自己的能力已經不足以保護記憶中的“妹妹”，另一方面是現實讓他認清了秋念葵的成長已經足以飛出他的羽翼之下，不再需要“哥哥”的過度保護。

向導的精神力如同破開山巒勢不可擋的洪流，無情地沖刷着徐牧野的精神域。

粗暴的手段并沒有讓他感到不适，相反，他的靈魂顫抖到忍不住要落淚。

【是我誤會了。】徐牧野的聲音變得堅定：【秋秋從來都不是個愛撒嬌的孩子。】

【你已經是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女孩了。】

那頭警惕污染物小動作的秋念葵不自在的抿抿唇，别扭地抓了一把金毛的腦袋：“都二十七了，什麼女孩子不女孩子啊。真恭維我的話，今天你做飯你洗碗。”

【好。】

說完，大金毛一躍而上，撲到了污染物的正上方，灰黃色的表皮上方像極了人類皮膚那樣具有彈性的凹陷出四隻狗爪的小坑。

【你找到污染源了。對吧。】

接近晚上七點鐘的夜空不再明亮，僅剩的一抹白遙遙落在天際。

飛馳而過的大小汽車卷起的氣流将金毛犬胸前厚厚的毛發飄揚着帶起，路燈餘晖下，以一種滑稽姿勢站在污染物最上方的大金毛意外地給人一種安心感。

如它剛剛所說，大金毛的語氣肯定，眼神望向秋念葵予以支持。

【靠你了。秋向導。】

稱呼的轉換，代表了徐牧野開始以同事的身份正視秋念葵的決定，而非借着經驗流和上級的身份一概否定。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簇擁秋念葵成長。

秋秋，繼續變強，強到任何人都無法動搖你的決定。

“包的！”

秋念葵朝十字路口奔去，紮頭發的小皮筋不知道什麼時候斷開的，齊肩短發随着奔跑的動作張揚地飛起。徐牧野覺得此刻的她像隻不顧一切飛向火堆的蛾，鮮活的生命力仿佛帶着灼意，硬生生撕開了死氣沉沉的扭曲世界。

“秋向導！”

賀江亭注意到在車流中險險躲避來快速車輛的秋念葵，連忙收勢，腳尖轉向攢動的車道落身而下，在距離不遠的地方朝秋念葵伸出手。

“不用管我。”秋念葵眯眼，将被氣流擾亂的長發單手攏住，另一隻手朝他拒絕擺手：“我自己一個人可以。”

她或許是白塔有史以來最大膽的測試。

讓一名毫無自保力的向導深入污染區，獨自尋找污染源。

讓任何一名哨兵或向導聽到，都會覺得這是個毫無人性的血腥懲罰，而并非執行任務。

第二次深入污染區與方聞洲同行時不同，秋念葵第一次将探索任務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錯亂無章的心跳彰顯出她此刻的緊張激動。

沒有什麼比能掌握自己的生命安全更讓人心安的事情了。

自察覺到污染源的存在，以及聽到的那一聲聲或近或遠抱怨，秋念葵就在猜測污染物形成的原因，直到看到“第二個”污染物的出現，她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借着綠化帶護欄，秋念葵越過人行道旁的綠化帶，快跑到紅綠燈柱邊。

巨大的灰色眼球在秋念葵朝紅綠燈跑動時就注意到了她，懸在高空的污染物本體近距離接觸下讓秋念葵忽然理解了巨物恐懼症患者的感受。

對上它無光的瞳仁，仿佛有一股無形吸力讓秋念葵恍若要從高空跌落般雙腿發軟。

“不要看。”

賀江亭不聽勸阻地跟了過來，見秋念葵雙目呆滞，大掌合攏捂住她的雙眼。

他壓低腦袋，唇貼在秋念葵耳側低聲道。

“我來當你的眼睛。”

秋念葵壓下臉側被熱氣帶來的瘙癢不适感，縮了縮脖子并不客氣，當即開始指使：“我要找這個紅綠燈的控制器。”

“之後呢？”

秋念葵理所當然道。

“當然是統統變成綠燈！對于社畜來說，晚下班一分鐘都是對這點逼子兒工資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