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換了身衣服,簡單洗了把臉,收拾齊整後才不疾不徐地去往東院。
到達待客廳後不久,福順已經把人請來,林智讓他們直接進來。
因三人和福順說了是來求學的,自當前來拜見,林智作為院長隻需在屋内靜待,不用出門去迎。
三人剛一進門,林易便看清楚了他們的面容,噌一下從座位上站起。
三人正是漢王世子,安平郡公以及漢王府谘議參軍丁茂。
前年漢王府訂購給皇帝的壽禮,他們在童山縣城的聚慶酒樓一起用過飯,當時林易還帶上了林二郎和林安瀾。
方才聽那兩個學子形容來人的長相,林易就覺得很像這三人,但立馬又覺得是巧合,漢王的兒子怎麼可能來他們這求學?
可現在三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再不可能也得信了。
林智見他這麼大的反應,有些不明所以。
林易連忙向他解釋道:“大哥,這是漢王府丁參軍,世子和安平郡公。”
若論谘議參軍和親王世子哪個大,那自然是世子,但丁茂是長輩,漢王世子看起來非常尊重他,一直讓他走在前,就表明了态度,因此林易先的介紹順序也沒什麼問題。
林易說完,林智也反應過來。
前年林易帶着兩個孩子去縣城赴宴,回來就和他說了,是以他連忙起身和林易并排。
兩人一起向三人行禮,未及一半,立馬被人扶住。
楚維聲上前來一手扶住一個,笑道:“二位先生不必如此。我與舍弟此次前來,是為求學,若求真書院肯收下我們,便是師長,怎可行禮?”
林智與林易對視一眼,林智掙開他的手,堅持道:“入書院一事稍後再議,現下我二人一介草民,見世子郡公和參軍怎能不拜?禮不可廢。”
楚維聲見他語氣堅定,遂也放開他們,由着二人行禮。
并非跪拜大禮,但腰身彎的也足夠低。
互相見禮後,分主賓坐下,才進入正題。
他們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将來意說明,此次就是入讀求真書院,因不在正常的招生時間,是以來林家拜訪,以獲得入學資格。
求真書院是林家一手創辦,什麼時候要進兩個學生都不算事兒,可問題是這兩個學生的身份讓他們不敢接。
楚維聲楚繼鳴兄弟如今在林智林易的眼裡就是兩個燙手山芋。
梓州距離漢州是不遠,甚至有一部分還挨着,若說他們不想進州學,但漢州就沒有私人辦的好書院嗎?再不濟成都府總有吧,那裡可比梓州繁華多了。
況且漢王世子如今長到十九歲,安平郡公也有十歲,漢王能不給他請先生?
怎麼就偏偏要來他們家的書院讀書呢?其中又有什麼隐情?
林智有疑慮,林易更是不願意接收二人。
他這輩子唯一的願望便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無災無難,對于任何不可控的危險,他都要早早清除掉。
這二人對于他來說,就是不可控的危險。
他可沒忘記,前世這兩人一起亡故,算算時間沒幾年了,若是因病或者意外倒還好說,若是其中有什麼陰謀,麻煩可就大了。
如果規避不了,與他們親近之人又是否會被牽連。
林易此時極為後悔前世身為魂魄時因不想過多打探宮闱之事,是以極少往後宮走,到皇宮也多是在前朝聽皇帝和朝臣們議事。
前朝偶爾會提及皇帝早夭的二子,他也經常看到皇帝孤身一人時拿出幾幅畫像懷念二子以及他們的母親,但從來沒聽到有人議論二子是為何早夭。
對林易來說最麻煩的就是這份未知,因為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夠救他們,反而還容易把自己和一家子都搭進去。
“世子和郡公在王府應有名師教導吧?為何會想來這新建不久的書院呢?”
林智不如林易工于心計,但為官多年也不是什麼都不懂。但三人看起來心懷坦蕩,不像有什麼貓膩的樣子。
本想說些推脫之語,然而話到嘴邊直接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若是自己沒看錯,其中如有隐情,三人應當也會說清楚,到時候自己權衡利弊再做決定即可,當然若是他們支支吾吾語焉不詳,那就隻能婉言謝絕了。
丁茂笑道:“林院長不必有所疑慮,此次前來并無隐情。”
說罷看了楚維聲一眼,後者起身站在堂間,楚繼鳴也跟着并排站立。
楚維聲說道:“我出生在漢州,長在漢州,出漢州的次數屈指可數,前年便有心想要去别州遊玩曆練,便趁着表舅來梓州辦事的機會走一圈,确實多有所得。”
說到這,楚維聲看了林易一眼,正是丁茂來訂購瓷器那一次。
楚維聲繼續道:“隻是那次出行不足十日,時間短暫,意猶未盡,便有心想再尋遊曆的機會,隻是父王擔心我和舍弟長時間在外行走有危險,表舅事忙,不能一直與我們一起,便擱置了。去年王府上下進京向皇祖父賀壽,直至十月方從長安啟程回漢州,剛入劍南道就聽聞梓州多了一家書院,内有國子監博士和高官任教,此外還有不少大儒做先生,我便想,路途危險,但停留在一處便可規避。書院學子衆多,來自各處,與他們交流雖不及親至,卻也能聽聞各處風光,豈不兩全其美?于是我便求父王應允我與舍弟來求真書院讀書。”
楚維聲将前因後果講得一清二楚,就連林智都能分辨出來他并未說謊,因而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