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外出逃避的緣由已經被揭穿,但乘風卻也依舊沒有取消的緣由。
帶着七上八下的心情離開王城的時候,同樣不好受的還有顧曦。
昨夜回去之後她想了一夜,腦中不斷想起乘風脖子上的痕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按照那前面細後面寬的印子,他的脖子很有可能不隻是被勒的,更是被人掐了。
但是整個王城,有誰敢這麼膽大對一國之君下此毒手還不見半點風聲的呢。
腦中想了一圈,顧曦倒還真是想出來了一個人,她叫來執書,“這幾日在王宮之中,對于宮中一切,你可熟悉了?”
“殿下可是想去哪兒?”執書道,“可汗對公主極為重視,打從我們進來第一日便撥了許多人過來伺候,這宮中的一切,奴婢已經都知曉得差不多了。”
顧曦抿抿唇,“那你可知道,這王宮中的大牢在哪?”
“知道是知道,隻是這些地方不幹淨,公主想去?”
“走。”顧曦起了身。
剛到殿門口,卻碰上了塞恩,顧曦疑惑,“塞恩将軍沒跟着可汗一道外出?”
塞恩行禮,“可汗怕公主覺得宮中無聊想外出,總得需要有人陪行,所以命我守在公主身邊。”
顧曦思索了一下,而後做出了決定,“本宮不打算出去,不過想去牢裡見一個人。”
塞恩一愣,面前這位公主初來大昭,能去餘北牢獄中見什麼人,可是他忽然想到昨夜可汗脖子上的那道傷,而後便反應過來,莫不是可汗已經将背後緣由告知公主,如今這公主是要去給可汗讨回公道的。
塞恩腦子直,并未多想,也就開始給顧曦帶路。
顧曦私下去見乘風額吉一事,她并沒有想着要瞞着乘風,就是要明着讓他知道,對你的過去,我并不放在心上,所以才故意讓塞恩帶路。
但是沒想到,居然還有意外收獲。
塞恩:“公主,其格雖是可汗生母,隻是向來不喜可汗,所做行徑實在是……,我聽聞公主飽讀詩書,若是可行,還望公主說服其格,對可汗好些,又或是勸一勸可汗,莫要将此事挂于心中。”
“所作行徑?她以往都做了什麼?”
塞恩原是由固手底下的人,早些年跟着進入王宮做事,關于那時被關在密室中的沒被前可汗公之于衆的母子二人一事,也都有所耳聞,于是他便将所知道的事情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他沒發現,每說一句,身前公主的臉色便愈加難看。
終于進了大牢内,就要到關着其格的那一間之前,兩人卻被攔了下來,“可汗吩咐過,要看管好這裡面的人。”
塞恩見自己無法通行,靈機一動,搬出顧曦,“這位可是大昭的公主,她要見裡面那人。”
看守的人對視了一眼,如今宮中誰人不知可汗将這位公主從大昭帶回來之後,便是尊貴地對待的,稍加時日,這一位就是他們餘北的可敦了。
想到這裡,兩人連忙打開了鎖,讓顧曦進去了。
顧曦讓塞恩和執書在門外等着,而後走進去。
其格坐在角落裡,看着顧曦進來,眼神變得極為兇狠,顧曦被她這樣的眼神看着,忽然生出一股冷意,她沒敢靠太近。
知道她以前是時常橫跨兩國的商人,也會大昭話,所以顧曦放輕了聲音說道:“您是塞勒赫的額吉吧,他跟我提起過您。”
其格眼神裡似乎閃過一絲謀劃,而後臉上兇狠便消散了,反而用一種拉攏的語氣說着,“他如今貴為一國之君,是餘北可汗,他說的話,公主自然容易信他。”
“難道他不可信?”
“公主金尊玉貴,哪裡知道小人的狡詐。”
顧曦輕輕皺眉,但沒說話。
其格:“如今塞勒赫去往大昭,是以餘北可汗的身份,可是前兩年,他也去過一次大昭,當時還是以王子身邊随從的身份,一起當作質子過去的,這樣的人,難道公主願意嫁?”
對于乘風的為人,顧曦是一萬個相信的,這段時間以來,她本來對乘風對其額吉前後截然不同的态度有所不解,但經過時不時聽來的言語、昨夜乘風脖子上的傷痕,還有方才塞恩所言,她已經知道了這前後相悖的緣由,隻不過這一切,都不如在此時親耳聽見其格所言。
她這說的每一句,無不是在暗示顧曦,乘風此人不可信,更是挑撥兩人之間的關系,最好是讓顧曦悔婚,降低乘風的威信。
心底已經有數的顧曦已經不打算在這繼續多待了,她對着其格笑笑,道:“我知道,他兩年前到大昭之後,就一直跟在我身邊。”
其格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她有一瞬間的怔愣,而後強顔歡笑一般,“看來公主被他騙了許久。”
門外的塞恩心都跟着抖了三抖,要是公主真是被這毒婦騙了,壞了可汗的事,那自己可就是罪人了。
“您說的這麼多,就是想讓我覺得塞勒赫是個居心叵測之人,想來您應當也是覺得,他在我面前說起你時,是說你的壞話吧,”顧曦說着,“可是不是,他跟我說過,如果不是你,他不能活到今日,在他口中,您是個可敬的額吉。”
“什麼?”其格臉上透着不可置信,但是震驚的卻不是乘風說了她的好話,而是顧曦竟然被她騙了。
“但是卻是這個令他敬佩感恩的額吉,讓他陷入了痛苦的境地,而時至今日,你還是半點不可悔改,甚至想對他下毒手。”顧曦平靜地說着話。
其格見自己的意圖敗露,也不裝了,吼叫起來,“你懂什麼,他就是個孽畜!他殺了他父汗,他弑父……”
“那是胡日查活該,取生子之血以求長生,原就不為天理所容,”顧曦喝道,“更何況,胡日查并不是塞勒赫害死的,是被他自己的貪欲和巴拓爾殺死的。”
其格卻更加狂笑起來,“原來你跟他是一路人,你是來幫他的。”
不,顧曦不是來幫忙的,她隻是想知道,究竟是什麼讓乘風如此固執,一味地将自己當作主子對待,而不肯以平等的目光相視,眼下,她倒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