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幾乎是沖了進去,原本站在一旁指揮的灰發少年看到他的出現後,立刻顯得局促,下意識後退兩步,不知道往哪躲。
“白濑!你們又去偷酒!”
在場的氛圍立刻凝固,除了雜亂的呼吸聲,空氣裡安靜的可怕。
手上搬着酒箱的小孩們都僵在了原地,半響過後才小心翼翼将箱子放下。
白濑臉上僵硬了瞬間,很快又恢複原樣,連連否認,“不是,這不是偷的...”
或許是沒想好理由,後面的話半天沒憋出來,語氣也越來越含糊。
這時被中原中也扔在基地外面的兩個小孩也追了進去,發現氛圍不太對之後,蹑手蹑腳的退到人群裡,試圖隐藏身影。
中原中也看了他們一眼,強硬打斷了白濑的支支吾吾,“甚至還讓人專門去偏遠的地方挑事然後被抓,就為了在這個時候支開我。”
到這一步,已經算得上是算計的範疇,如果繼續往下,話題會更加危險。
察覺到問題的白濑立刻想辦法遮掩,“因為基地實在需要錢啊,現在這個簡陋的環境,已經讓很多同伴生病,必須要錢去改善。”
這樣的理由成功說服了中原中也,但他依舊不贊同偷酒的行為,好在語氣明顯柔和了很多,“就算是這樣,還是有很多别的方式能夠賺到錢。”
“沒辦法,我也是着急了,想快點搞到錢。”
基地裡的氣氛終于緩和下來,所有人心裡暗暗松了口氣,白濑說話的時候,神經都放緩下來。
但下一秒又重新繃緊。
“這批酒是從哪裡偷來的,我今晚送回去,跟他們解釋清楚,之後應該不會找你們麻煩,”中原中也打量了堆在一起的酒箱,理所當然的說,“至于基地的問題,我去想辦法。”
注意到其他人突然怪異的表情,中原中也暗下眼神,“難道你們還想繼續倒賣這些酒?”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但答案顯而易見。
中原中也想不明白,他擡手揉捏眉眼,略顯無力,“如果不将這批酒送回去,他們遲早會趁我不在的時候傷害你們。”
“不,不會,”白濑果斷反駁,這是他今天晚上說過底氣最足的話,“不會有人傷害我們,也不會有人來找這批酒。”
少年原本弓着的腰背都挺直幾分。
“怎麼可....”中原中也突然頓住,聲音卡在喉嚨裡,“你們去找他了?”
口袋裡的雙手死死握緊,如果說最開始是因為欺騙和擔心而生氣,那麼現在的他,則是被觸及底線後的徹底憤怒。
可這時的白濑卻完全不感到心虛和害怕,甚至向前邁出一步,光明正大的對上那雙眼睛。
“沒錯,”他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反正他也同意了,我們隻是回到了之前的生活方式而已。”
空氣徹底跌入了冰窖,中原中也耳邊突然出現綿長到讓人眩暈的耳鳴,太陽穴因為情緒的波動開始瘋狂鼓動。
旁邊的人還在喋喋不休的說着什麼,可中原中也已經絲毫不在意,連與他争論的想法都沒有。
“你去哪?”白濑拉住要離開的男人,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個眼神定在了原地。
眼睜睜看着他從視線中消失。
其他人像是解開封印,立刻湊到白濑身邊,開始蛐蛐。
“說實話,現在和以前相比,生活水平明顯就下降了很多,以前根本不會這麼拮據。”
“就是.....”
作為中心的白濑卻難得沒有參與進去,兩隻還在顫抖的手抓在一起,他非常不想承認自己居然被一個眼神就吓成這樣。
但剛剛那個眼神他連回憶都不敢。
冷漠,兇狠,如同在看最軟弱的獵物,随時可以将其撕裂。
中原中也停在了一間生鏽的鐵門前,碩大的鎖頭松散的垂挂在門簾上,他伸手輕輕觸碰,鐵鎖晃動着發出聲響。
現在這個時間天已經黑透,冷白的月色藏于低沉的雲層之後。
赫色發尾在冷風中輕微擺動,俊朗的男人眼眸低垂,接着毫不猶豫推開鐵門,吱呀吱呀的尖銳聲響打破寂靜的空氣。
房間裡很簡陋,推開門後撲面而來的濕氣幾乎可以滲出水。
角落裡,身形高大的男人蜷縮在陰影中,嶄新的白色襯衫沒有完全扣好,露出部分結實的胸口,修長精壯的雙臂交叉垂落在腹部,單膝曲起。
男人低垂着頭,即便中原中也引起如此刺耳的動靜,也僅僅睜開眼,從黑色碎發中露出泛着冷光的綠色眼眸。
姿态懶散又狂野,如同正在短暫休息的野獸。
但于中原中也來說,他是在這個世界裡唯一的同類,至親的家人,以及巨濤中永遠明亮的燈塔。
可自己永遠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總是隔着層濃厚的霧氣,中原中也垂在身側的手掌緊握成拳,望向男人的眼神中帶着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莫名情緒。
“中也?”低沉平穩的嗓音打斷了中原中也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
男人額角微微擡起,那雙淡漠沉穩的眼眸完全露出,對上視線的中原中也心中一顫,裝作若無其事的移開目光。
等觸及到胳膊上若隐若現的刺目紅色後,才恍然想起自己最開始的目的。
“卡裡安。”中原中也靠近角落,直接将男人沒有扣好的襯衫徹底扯開,圓扣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