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九陰低頭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茫然與無措。它的身軀盤踞在冰冷的土地上,鱗片在微弱的光線下泛着幽幽的光芒,仿佛在無聲地訴說着它内心的掙紮與矛盾。
它回想起最初被解應宗收服的那一刻,那時的它滿心不甘,一心隻想掙脫束縛,重獲自由。它曾是天地初開時的霸主,恣意橫行,無所顧忌,哪裡肯屈居于任何神仙之下?它渴望的是那種無拘無束、為所欲為的潇灑生活,而不是被人管束、聽命于他人的日子。
燭九陰盤踞在廢墟中央,赤色鱗片在日光燈下泛起熔鐵般的光澤。它的蛇尾碾過散落的手術器械,金屬與鱗甲摩擦出刺耳的銳響。遠處破壞的手術室玻璃上,倒映着它人面上扭曲的暗金紋路——那本該是神紋的位置,如今爬滿蛛網般的裂痕。
解應宗冰封的身體便懸浮在十步開外,寒霧纏繞着玄冰表面,隐約可見其中凝固的劍眉。燭九陰的利爪輕輕一揮便将解應宗冰封的身體送入了十方空間,此時經過激烈打鬥的破舊廠房,四處破裂,外面的風從破裂處吹來便會發出細碎的嗚咽聲,仿似也在為如今的局面感到哀傷不已。
"三千年了......"燭九陰的蛇信舔舐着手裡的符咒,那是解應宗早早之前就給它的退路。金紋符紙在爪心蜷曲,隻要注入法力,便能掙斷最後一道契約枷鎖。可當它望向冰封中沉睡的面容時,尾鱗竟不自覺地着蜷曲着,又釋放開來,重複着這個動作,顯得它此時的無措與慌張。
記憶如潮水漫湧。天地初分時,它盤踞昆侖之巅,尾掃八荒六合。直到那個踏月而來的白衣仙君,以三滴心頭血為引,在它逆鱗刻下生死契。彼時它怒極反笑:"區區蝼蟻,也配馭使我燭九陰?"
解應宗卻将劍穗系于它角端:"不是馭使,是同行。"
千年征伐,它見證過這人身陷九幽仍不折的傲骨,也見過他撫琴超度十萬怨魂時的悲憫。最難忘卻是三萬年前那場誅魔戰,它被魔尊斬斷半截尾鱗時,向來從容的解應宗竟紅了眼眶,以靈界秘法,消耗他上萬年法力為它重塑龍尾。
在悠悠歲月的流轉中,燭九陰漸漸察覺到,解應宗與它往昔所邂逅的諸多神仙皆大不相同。解應宗并非憑借淩厲的強權去迫使它屈服,而是以超凡的智慧和寬廣的胸懷,令它心悅誠服地追随左右。
在漫長的時光長河裡,燭九陰逐漸深入地了解了解應宗的為人。他為人冷靜且睿智非凡,實力強大卻毫無傲慢之态。對待燭九陰時,他既有不容置疑的威嚴,又不失應有的尊重。解應宗從未将燭九陰視作低賤的奴仆,而是把它當作并肩同行的夥伴,甚至是親密無間的朋友。這種平等相待以及毫無保留的信任,是燭九陰在過往與其他神仙的相處中從未體會過的。
随着時間的推移,燭九陰的心态悄然發生了轉變。往昔那渴望掙脫束縛的念頭已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它開始由衷地享受與解應宗并肩前行的每一段日子。它心甘情願地聽從解應宗的調遣,義無反顧地為他沖鋒陷陣,甚至做好了為他奉獻一切的準備。因為在它心中深知,解應宗是值得它如此付出的人。
與解應宗相伴的時光,讓燭九陰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與滿足。曾經那種孤獨地橫行霸道的生活已然遠去,如今它所擁有的,是與解應宗一起并肩作戰、共同直面風雨的豪邁與自由,那是一種恣意潇灑、令人沉醉的生活狀态。
那張符咒靜靜地躺在燭九陰的爪中,散發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訴說着它曾經夢寐以求的自由。
然而,燭九陰卻感受不到絲毫的喜悅。相反,一股深深的悲傷湧上心頭,仿佛有什麼珍貴的東西正在從它的生命中剝離。它突然意識到,自己早已不再渴望那種孤獨的自由。它已經習慣了與解應宗并肩而行的日子,習慣了他的聲音、他的命令,甚至他的威嚴與溫柔。它不想離開他,不想失去這個讓它心甘情願追随的主人,更不想回到那種孤獨無依的生活。
燭九陰的雙眸中,悄然閃過一抹堅定的光芒。它深知,往昔那為所欲為的日子已一去不返。它的心,早已被解應宗深深征服,心甘情願地追随他的腳步,聽從他的調遣,陪伴他走過漫長的歲月。即便此刻解應宗陷入了永恒冰封,無法給予回應,燭九陰也絕不會離他而去。
它小心翼翼地将那張符咒放置在地面上,然後用爪子輕輕揮動幾下。隻見那符咒的光芒逐漸變得黯淡,随後碎裂開來,最終徹底消失不見。燭九陰緩緩擡起頭,望向遠方的天空,眼中滿是堅定與決然。它清楚自己的選擇意味着什麼,卻毫無怨言,亦無悔恨。因為它明白,真正的自由,并非孤獨地橫行霸道,而是與值得信賴的人并肩前行,共同迎接未來的風雨。
燭九陰瞥着那氣息奄奄、要死不活的印宿白,沒好氣地說道:“你們人類不是常說‘聽人勸吃飽飯’嗎?你怎就如此冥頑不靈,不聽勸告?瞧瞧現在這局面,滿意了?這會兒知道哭哭啼啼,早幹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