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漏瑚微蹙眉頭，“你小子要背叛我們吧！竟然與咒術師勾結！”
“當然不。”真人舉起雙手，安撫道：“順平他不是高專那邊的，而且我們的計劃根本沒有敗露，五條悟會按照計劃被封印起來的。”
“但你有必要和那小子聯絡嗎？”漏瑚咂咂嘴，“早就看你和那個人不爽了，萬一他向你竊取情報怎麼辦？你就是玩心太重！”
見漏瑚咋咋呼呼，頭頂都快噴火山了，真人無奈笑道：“好啦，我當然有分寸。漏瑚是在演棒打鴛鴦的晨間劇嗎？不允許女兒和混混在一起的昭和時代的頑固父親。”
“比起女兒和混混，更像是無法接受兒子是同性戀的老古闆父親呢。”羂索面上笑着調侃，繼續吹着泡泡，從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一絲破綻。
真人不動聲色瞄了對方一眼，假裝和陀艮一起玩。
“都怪順平，我完全地被羂索懷疑了！”
真人洩氣地趴在澱月身上，風吹進通道裡，橋洞裡回蕩着潺潺水聲。
“是你自己不掩飾和我見面的事吧。”吉野順平雙手伸進水中，咒力如絲一般慢慢地爬上牆壁往橋洞湧去。
“但是順平你不也沒有隐瞞嗎？和詛咒師幽會這種事早就被高專的人發現了吧。”真人坐起身環顧四周，橋洞裡被打掃得幹幹淨淨，那具骸骨也不見蹤影，隻有牆上的青苔還殘留着，散發着潮濕的味道。
“那些都不重要。”吉野順平盯着溢出的咒力，“重要的是我們之間可以騙過束縛。”
真人微歎一聲，“所以你的猜測是，另一個我給你施加契約術式是為了躲過類似于束縛一樣的懲罰？”
“如果這個懲罰是不斷循環的重生，那就合理了。”
橋洞徹底被封住，通道裡内隻有昏暗的燈與澱月身上亮着光，淡藍的光襯得真人面色愈發冰冷。
吉野順平起身走到澱月身旁，背光橙黃的微光，他的神情晦暗不明，居高臨下地盯着躺在上面真人。
“不合理吧。”真人語速加快了一些，反駁道：“如果我知道自己可以進行不斷循環的重生，我隻會想辦法讓自己變得更強。如果我真是為了逃過束縛，那麼不論在遇見你之前或者之後，我都會為此想盡辦法解開束縛，如果隻有你可以讓我擺脫的話，那麼你不找我我也會主動找你，但我沒有這麼做吧？”
吉野順平見真人冷靜地分析着，頓時有些疲倦，“果然這個猜測不合理。”
“當然，矛盾點太多了，但現在重要的是——”
真人擡起手，五指在瞬間切段湧過來的咒力，他蹲在澱月身上，澱月靈巧地躲過吉野順平的攻擊往上方飄去。
“果然。”真人看向另一側被黑色咒力堵住的通道，“你複活了機械丸又與詛咒師勾結，身上的咒力還與我的一樣，高專那邊的高層也在提防你吧。”
“沒有。”吉野順平異常冷靜，面上扯出一抹詭異的笑，語氣毫無起伏，“五條老師幫我打了掩護，他隐瞞得很好。”
真人問：“那你就是想和我打架嗎？順平的體術确實該好好練練了。”
“也不是。”
吉野順平打一個響指，澱月被收回了式神空間，咒力在瞬間包裹真人，轉眼間又被真人劃開。
真人輕盈地在咒力上借力，半空躍起翻身而後迅速變出類似鷹的利爪，他遏住吉野順平的脖頸把對方撞在牆壁上，利爪嵌入了牆壁他又往上提了提，讓對方沒有落腳的地方。
“咳咳……”吉野順平輕咳幾聲，身後的牆壁裂開，落下的碎石和灰塵帶着濕潤的水氣打在臉上、肩膀上，後背和後腦傳來劇烈的疼痛，“真不公平，明明都有契約術式了，我卻無法傷害你，但你卻可以傷害我……”
“這個啊——”真人輕快地笑道：“我的猜測是，順平你不論是咒靈還是人類狀态，都是在靈魂外捏造一個小型領域，所以我可以對你的‘領域’造成傷害，契約術式也就不會發動。而我天生就是咒靈，就算我變成人類，也是借由靈魂内的血肉當媒介，所以你攻擊我時就等于攻擊靈魂，作用在靈魂上的契約術式自然就發動了。”
“我知道啊……”
真人疑惑不解，“那為什麼要打架？”
吉野順平撫上真人的面容，咳出的鮮血黏在了利爪上，“真人先生你一直被羂索懷疑是吧？”
意識到什麼後，真人微睜雙目。
“你——”
還未等他說完，黑色的咒力直接穿過吉野順平的大腦，在牆上濺出一道血迹，對方沒有變成咒靈形态，依舊是人類的狀态，裂開的頭部流下的血蓋住了疤痕，蓋住了眼睛，滴在了真人變回原樣的手上。
真人愣愣地盯着吉野順平，他收回手，下意識扶住要倒下的少年，對方的半張臉漸漸褪去血色，體溫逐漸變冷。
“這樣……你就……”吉野順平目光逐漸失神，靠在真人的胸口緩緩阖上眼，吃力地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就不會被懷疑了……”
周邊的咒力慢慢散落，掉落在水中化開又消失，随着少年吐出最後一抹氣息，殘存的咒力也完全消散。
昏暗的光灑進橋洞，帶着水氣的空氣和風頓時鑽了進來，打在真人的臉上，他忽然覺得有些冷。
真人注視着沒了呼吸的少年，發愣了幾秒。臉上傳來冰冷的觸感，澱月飄到他身旁，觸手抹去他臉上快要幹涸的血迹。
等到雨聲傳進通道裡，真人才緩緩彎起嘴角，喃喃自語道：“這确實是最優解……”
他把吉野順平放在地上，一聲清脆的彈珠聲在通道内回蕩，彈珠從口袋滾落，沾着地上的鮮血和灰塵，掉進水中隻留一抹被水帶走的血迹。真人望着河底，完全找不到那顆沉底的彈珠。
他撓撓頭又伸了一個懶腰，嘴上喊着“真無聊”離開了橋洞，剛走上堤壩，強勁的風帶着雨滴打在臉上，碩大的雨滴落在地面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像是那枚沾了血的彈珠。
他感到些許煩躁。
“我讨厭下雨和彈珠。”
他抱怨了一聲，帶着澱月迅速離開。
雨愈下愈大，少年的鮮血在地面擴散，浸潤了青苔，穿過了地縫，流進了河中。
一道輕緩的腳步傳來，五條悟慢悠悠地走進橋洞，看了眼吉野順平的屍體，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
“真是極端啊。”
注意到少年口袋的紙條，他取出一看，是那部電影的台詞和翻譯。
隻有三句話，後面兩句是吉野順平念過的句子，第一句是……
“愛總是伴随着痛苦……”
他緩緩念着這句話，對着已經發僵的屍體搖搖頭，而後把紙張疊好放在吉野順平的心口。
“愛嗎……”
“真是青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