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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在嘗試戀愛。
盡管吉野順平一直否認他們不是戀人,但他們卻一直在做戀人做的事。
和吉野順平一起去甜品店時,入口的甜品帶着他重未感受過的甜味。那些他印象中不好吃的東西,也變得好吃起來。
他喜歡上了可爾必思配汽水,喜歡喝完波子汽水後取出裡面的彈珠,喜歡吃各種各樣的酸甜苦辣的奇特食物。
他喜歡下雨,因為下雨時他們會一直待在旅店裡做到天亮。
吉野順平雖然扭捏,但在性方面卻意外地坦誠,總是在做令他舒服的事。
有時候真人注視着留着汗的少年,會冒出一個念頭。對方對他身體和靈魂這麼了解,肯定是在不斷重生與許多個真人做過很多次。
想到此,他湧出些許不悅。
所以捕捉到這份情緒時,他第一次對“愛情”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真人躺在被褥上,他們在一家和風旅店,榻榻米上的被褥比想象中的柔軟,人類狀态的好處就是對溫度格外敏感,同時也能享受溫度帶來的刺激。
十月開始降溫了,夜晚本該是帶着微微涼意,但躺在他身側的少年身體是溫暖的,他完全不覺得冷。
“愛情會吞噬理智。”他忽然說。
吉野順平睜開眼,“能說出這句話,就說明你的理智還在。”
“不,意識到問題又明知故犯,就是不理智。”
“你又對愛情有什麼新的感悟嗎?”吉野順平輕笑一聲,“用你的話說,這不就是在做的時候産生了一些激素和神經遞質,讓情緒變得極端從而掩蓋了理智嗎?”
“順平你真的很讨厭這種理論的東西。”真人莞爾一笑,“我隻了解人類的恨,對于愛需要多多探索也是情理之中,不用人類定義的愛情去思考的話,那愛對我來說根本就不存在。”
“不存在?那你為什麼要說這是愛情?”吉野順平忽然爬起身。
“聽我說完。”真人揉了揉對方的頭發,等對方躺下後繼續說:“咒靈與人類的不同點是,咒靈自由且憑借欲望行動,與為了生存競争的生物不同,大部分咒靈的本能更加純粹且沒有社會行為。”
“可是你和花禦他們……”
“是,我們這樣的咒靈隻是少部分,漏瑚活了幾百年,結識了好幾個實施計劃的同伴,但就算是有智慧的咒靈,大部分也都是以自己的欲望為優先,所以遇見我之前,漏瑚的同伴隻剩下花禦。”
吉野順平思忖片刻,“好像大部分咒靈都喜歡在自己的領地獨自行事。”
“對,這就是咒靈的自由之處,不同特性的咒靈擁有屬于自己生存的方式。”真人笑道:“我也是如此。”
“你不是以憎惡人類而存在嗎?這麼一看的話,愛确實對你來說不存在。”吉野順平微蹙眉頭,“所以你恨我?”
真人翻了個身,他趴在床邊撐起身子看着少年,“某種意義上可以這麼說,因為我隻會憎惡,但憎惡也是有程度的。”
“你想說你特别恨我?”吉野順平端詳真人的神情。
“産生恨的生理機制與愛很相似,我憎惡人類的同時卻又喜歡觀察人類。像是你們人類說愛的反義詞是漠不關心,我無法對人類做到漠不關心。”真人彎起嘴角,“我誕生那一刻就注定離不開人類,我對人類産生自上而下的好奇和探究是理所當然的事……隻不過你們人類會把其理解成恨或者是惡意。”
“所以你對人類所做的一切都是憑借本能行動,愛也好,恨也好,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區别,都隻是對人類探索的一部分而已。”
“是的。”
“你不覺得這個結論有漏洞嗎?”
“有,按照這個邏輯,我在與你親昵的同時也理應想要殺你,但我沒有這種感覺。”真人湊上前,鼻尖觸碰吉野順平的臉,“我想這份‘不想殺你’的心情就是屬于我對你的特殊感情。”
吉野順平消化着這些話語,“那這麼說,在你看來我對你的恨與愛沒什麼區别。”
“是啊。”真人撫上吉野順平的黑發,在對方的臉上落下一個吻,“順平你的恨很美味。”
吉野順平有些恍惚,“愛與恨都一樣的話,為什麼你隻說恨?”
“所以我才研究人類對愛情的理解。”真人把少年擁入懷中,“我一出生隻是在做人類認為的‘恨’,但這些隻是從人類惡意衍生出的我的本能而已,所以我要明白自己的本質,就必須了解人類的情感。”
吉野順平聽着真人的心跳聲,他緩緩阖上眼,“我明白了,從人類憎惡人類之中誕生的你,根本無法擺脫與人類的聯系,你的本性就是人類的鏡子。”
所以真人了解人類的靈魂,思考人類的行為和情感,都是為了剖析自身。
“和順平聊天果然很輕松。”真人蹭了蹭吉野順平的頭發,“我也是最近才發現,人類的恨與愛是一體的。”
吉野順平面色微動,他按着真人胸口的力道慢慢加重,“你是指恨一個人也會去愛那個人嗎?那對仇人的恨又該怎麼解釋?”
“反了反了,恨會産生類似愛的刻闆印象,但比起愛更像是愛情産生負面情緒裡的強迫行為,但愛不一樣,愛是必定會産生恨。”
吉野順平眼眸微沉,“按照這個邏輯,是指我一開始就喜歡你嗎?”
“按理來說是這樣的。”真人撩開吉野順平的頭發,他揮去對方周身溢出的咒力,“難道不是嗎?”
吉野順平啞口無言。
屋内一片昏暗,隻有旁邊的變色小夜燈亮着,微弱的彩燈不斷變化,他擡頭去看真人的面容,撫上對方的鼻尖,又描摹着臉上的疤痕。
最後他發出一聲苦笑。
真人眨眨眼,吉野順平沒有繼續傾訴的意思,他有些煩躁。
“原來如此。”真人消化此刻的情緒,“我明白順平為什麼會在意不同的我了。”
吉野順平一頓,他沒有深入去問這個問題,隻是說道:“真人先生,你真的很聰明。”
真人感受少年的體溫,緩緩垂下眼,“順平,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吉野順平撫上真人的脖頸,觸碰鎖骨的痕迹,又往下探去,“現在不是讨論這些的時候……”
感知到對方明顯的逃避,真人的手落在少年的唇角,注視着對方漆黑的雙眸,他低吟道:“順平,你想要一模一樣的我,那直接修改我的記憶不就好了?”
黑色的咒靈在屋内盤旋,爬上真人的身軀,屋内像是布滿了蜘蛛絲一般,吉野順平幽幽地注視真人,扯出詭異的笑。
“不行啊。”他輕語着,吻上真人的唇,“這樣就不是真人先生了……”
真人嘴角微微上揚,心底的煩躁漸漸消去,他擁住吉野順平,發出餍足的歎息。
“很好,我就陪你活到最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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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野順平沒想到真人說到做到。
一向對人類感興趣的真人,那之後就不再殺人了。
他與真人一直在旅遊,在咒術高專賺的錢有限,偶爾他們會在旅店打幾天工來賺取費用,這還是真人的提議。
有時候在一個小鎮上停留,真人會主動與當地人交流,然後會莫名其妙地幫當地人幹活,獲得額外的錢财。
沒錢的時候他們也不用吃飯,背着露營包就找個地點紮營,咒靈形态比人類形态更加自由。
他與真人過着糜爛又自由的生活,真人卻說這是健康積極的人類生活。
吉野順平記得當時反駁了幾句,然後他們用小型投影儀在帳篷上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