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過的吧，加入高專是為了找契約術式的信息吧。”真人對上少年疑惑的目光，他歪了歪頭，“看你這個反應，難道我之前都沒忍住把高專的人殺了嗎？”

“……不。”吉野順平望着列車外遊動的風景，他們坐着列車旅遊過無數遍，這些景色也早就看膩，但此時此刻，他罕見地感知到了自己不安的情緒。

“什麼啊。”真人輕輕笑了一聲，他微微側頭把臉靠在吉野順平的頭上蹭了蹭，“順平是在擔心我被殺嗎？放心，我沒有那麼弱。”

吉野順平微睜雙目，他想要否認，卻發現那份情緒的源頭正如真人所說的一樣。

他在擔心接下來發生的事。

“果然……”

真人的話語拉回他的思緒。

“你剛剛有說什麼嗎？”他問。

真人挽住他的手，又捏着他的指尖，最後十指相扣，“果然，我根本不抵觸順平的接觸。”

不如說，和吉野順平待在一起很舒服。

真人索性抱住吉野順平，用臉頰蹭了蹭對方的臉，然後饒有興趣地接收靈魂溢出的感受。

“真奇妙的感覺。”真人微歎一聲，“這也是術式的作用嗎？”

“什麼？”吉野順平嫌棄地推開粘過來的真人，他蹙起眉頭，“你靠太近了。”

真人放開手，他不解地注視少年，“既然你重生過很多次，也說我們度過七百多年的時光，這種程度的接觸應該算是窸窣平常的吧。”

“話雖如此，但……”吉野順平仔細觀察真人的靈魂，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地方，他愈發疑惑，“真人先生，你還是第一次在隻認識我幾天之後對我放下防備。”

甚至還表現出了這般過分親昵的舉止。

在那七百多年的七次重生裡，每一次都是真人帶着警惕接近他，而他再主動靠近真人，隻有經過一段時間相處或者是對峙之後，他才與真人親近一些。

這段時間真人的親昵行為，一般會在認識一年多後才偶爾對他做出，并且也隻是在刻意逗他的情況下。

前面兩天真人反常的舉動他還可以理解為是為了騙過吉野凪，現在列車上沒有任何人，真人做出這種行為顯得十分不正常。

就好像真人似乎真的很信任他一樣。

吉野順平為這樣的想法感到好笑，畢竟在他們的相處的時光裡，他們的關系遠沒有達到信任的标準。

就算他們看起來像是情侶亦或者是靈魂伴侶，但等到真人對他、對這個世界沒有了新鮮感，真人就會将他殺死，然後像咒靈一樣開始詛咒、虐殺人類，直到被咒術師祓除。

唯有上一次是例外，真人主動選擇了自殺，連吉野順平都不清楚真人為何會突然發生改變。

“竟然是這樣啊。”真人頗有些意外，他注視着交握的手，“我隻是覺得奇怪。”

“奇怪？”

“我在想可能是人類肉I體的本能，也可能是基于靈魂上的契約術式影響，像是肌膚親渴症一般，我觸碰你就會覺得很開心。”真人斟酌措辭，想到了一個合适的比喻，“就像是小貓遇見了貓薄荷。”

“貓薄荷？”吉野順平眨眨眼，理解真人的話語後他難以置信，“你是指我的靈魂像是貓薄荷一般吸引你？”

他說出這句話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怎麼說呢……”真人思忖着，直接讓吉野順平靠在自己身上，“好像那麼說也不太準确，總的來說，就是和順平待在一起很暢快。”

“……這是什麼解釋。”吉野順平再次推開真人。

他還是第一次被真人如此親近，身體上抵觸真人的接觸但靈魂上又習慣了真人的存在，複雜矛盾的情緒讓他想起最開始與真人接觸時，不過現在多了一分惆怅和擔憂。

想起在輪回之路碰見的真人，對方似乎很恨他。時間會在靈魂上留下痕迹，這七百多年的逃避似乎對真人産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在不知不覺中，他早就完成了五條悟布置的作業。

他緩緩彎起嘴角，又感到一陣空虛。

列車駛進了隧道，車内亮起了刺眼的白燈，漆黑的窗外倒映着他和真人的身影，他看見真人則是靠在座椅上側頭看着他，目光從未從他身上移開。

“順平，經曆那麼長的時光沒有感到無聊的時候嗎？”真人忽然問。

吉野順平看向玻璃上的自己，依舊是少年模樣，依舊留着那些疤痕，依舊是黑發黑眸。這副皮囊幾百年都沒有任何變化，盡管每一次重生都是新的身體，但他卻從中看出了自己的疲倦，就連扯出的笑都顯得蒼白無力。

“一點都不無聊。”他開口說着，卻沒能把自己說服。

“玻璃映不出靈魂的模樣。”真人捂住少年的雙眸，“也沒法映出靈魂上的悔恨。”

“悔恨……”

“我能夠嘗出後悔的味道。”真人在少年耳畔低語着，“為了之後再也不後悔，不如我們結締束縛吧。”

吉野順平睜開眼，隻能看見指縫裡稀碎的光，他警惕地問：“什麼束縛？”

微微顫動的睫毛掃着手掌，真人收斂笑容，盯着玻璃上被自己圈住的少年，他輕語着。

“下一次重生後，給予我這一次的記憶。”

“嗚——”

列車發出一聲長鳴，吉野順平的視野突然變亮，真人突然起身站在列車中央。

“順平覺得這樣的束縛如何？”

吉野順平正要拒絕，列車停在一個繁忙的站口，車内突然湧進了人群。

真人的指尖溢出一絲咒力，那抹咒力萦繞在周邊的幾個人頭上，他仍舊保持着溫和的微笑凝視吉野順平。

吉野順平忽地一笑，真人在威脅他。

這樣才是他所熟知的真人。

他的靈魂為之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