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推門帶進的寒風驚碎了這幅灰調圖景。許言秋的指尖微微一顫,銀針險些紮進指腹——那人裹着鹹蛋黃似的夕陽踏入的刹那,整個藥鋪仿佛被探照燈掃過。
他見過太多權貴的靈魂,金玉其外者如鍍鉻的刀鞘,内裡卻腐鏽斑斑;而這位韋恩總裁的魂魄,是燒熔的琉璃裹着熔岩,光焰灼得他眼眶發痛。
“許教授在看什麼?”
提姆解開沾雪的羊絨圍巾,袖口暗繡的w&w紋樣在燈光下泛着冷光,他今天來談隔壁社區診所的捐助項目,結束之後提腳又來了店裡。
許言秋将針匣咔嗒合攏,藏起眼底的不明神色:“在看您新換的袖扣——藍寶石切面比上周的祖母綠更襯瞳孔的顔色。”
他信口胡謅,實則被那團熾光逼得偏過頭。提姆的靈魂太亮,像把淬火的劍插在陰翳裡,連呼吸都帶着星火迸濺的灼熱。
診室裡傳來孩童的哭鬧。許言秋借機轉身施針,卻從銅鏡倒影裡窺見提姆安撫受驚孩子的模樣。那人絲毫不顧及,彎腰遞出一顆裹着金箔的巧克力,西裝褲被小髒手抓出皺痕也渾不在意。
光焰在他周身流轉,将孩童渾濁的灰霧照得透亮——許言秋突然理解為何同心會的老人們總說“小韋恩總裁來後巷口街燈都亮些。”
深夜煎藥時,許言秋故意将藥吊子碰歪。提姆幾乎瞬移般扶穩陶罐,絲毫看不出其實是一個明面上久坐辦公室的總裁。
“身手不錯。”他攪動湯藥輕笑,看那人靈魂的光焰因緊張驟縮成刺目的白核,“布魯斯先生該給您額外再開一份保镖費。”
提姆的喉結在陰影裡滾動,借口滴水不漏:“哥譚治安差,總裁需要防身課,必要時候隻能自救。”
許言秋盯着他後頸——那裡有縷光焰掙脫了衣領束縛,像熔岩從火山口溢出來,溫柔地漫過藥櫃的暗角。
融雪順着瓦當滴成珠簾時,提姆的靈魂簡直要将懸壺居的陰翳燒穿。許言秋開始看診,卻仍會在偶然的午夜夢回時,被那團光灼醒。他摸着心口陳年的傷疤想——或許這世上真有人,生來就是要把黑夜燙個洞的。
懸壺居的晨光總裹着藥香,許言秋将新采的忍冬藤鋪滿竹匾,藤尖的嫩芽還沾着化雪的水珠。
提姆進門時,正巧撞見那人正在取藥櫃頂層的紫蘇籽,月白長衫下擺掃過青花瓷罐,蕩起一陣清苦的風。
“提摩西先生來得正好。”許言秋頭也不回地抛來把銅秤,“三錢夏枯草,要去年霜降前收的。”
提姆的西裝袖口卡在黃銅抽屜把手上,昂貴的布料頓時蹭出道灰痕。他認命地翻找藥材,發現每個抽屜都貼着泛黃的便簽——“XX年秋分采、“XX年小滿制”。
陳伯端着新煨的梨湯晃進來,白瓷碗底沉着朵綻開的杭菊。“小許昨天念叨,說曬藥架該刷遍桐油。”
“又得麻煩韋恩先生啦,我這把老骨頭是做不了這個活了。”
“沒問題,我來做就可以了。”
一轉頭,許言秋已經取下了需要的東西,正倚着藥櫃笑眯眯看他手忙腳亂翻找藥材。
小呆這段時間胖了不少,看起來有向一輛小咪方向發展的趨勢,她也在看着着急忙慌的提姆,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
提姆恍惚之間覺得怎麼已經過上了老公孩子熱炕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