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誕生的0.23秒内,斯卡蒂腦中有23個自己正以不同速度墜落:有的還在撕扯研究日志,有的則是咀嚼糖塊,更有渾身長滿∑符号的自己捂臉痛嚎……所有時态在歌蕾蒂娅無固定面的圓盤上得以播放。
……直至現在,斯卡蒂還未能解讀對方那些莫名其妙話語中的任意一句。僅憑這一點事實就足夠讓她感到些許惶恐。
恰在這時,′斯卡蒂′像洞察人所想那般抱住了斯卡蒂,親昵地握住人手一腕,使雙方兩掌相合又相對。她擁住她,頭顱埋至斯卡蒂心口。過分緊緻的擁抱,斯卡蒂有些傳不過去,而對方的程度比她更甚——胸膛仿佛被無形的壓強凹陷,′斯卡蒂′的發絲間又滲出磷光黏液,每滴液體滴在斯卡蒂身上,它們承載着斯卡蒂23次墜落的記憶碎片。斯卡蒂能感受到。而被迫回憶起的她拼盡全力掙脫這個懷抱,可那隻是加速‘斯卡蒂′的開裂……對方鎖骨處皮囊脫落——204頁日志從人體内掉出。
"對于現在的你來說,拯救不是你所期待的,但不必氣餒……我的同胞。″她摸過斯卡蒂的臉,随意搓摸起斯卡蒂的發團,插入,理順後,又揮開碎發,散落,像滑過的雨絲。
″我送你回去……同時,也期待着與你的下次相見。我的半身。既然你無法選擇,那就挑擇能人為你示範。″
被上下其手的人頓了頓,想說什麼,卻是感到擁抱忽的緊束,而她又像是脫離了對方的懷抱,飄到河中流下。。。
呼噜。
她吐出一個泡泡。
當您閱讀至此,本*第204頁的∑符号已成功寄生在您的視網膜。不必驚慌,這隻是個開始——畢竟我們都有責任,帶它們回家。
……
……
……
為什麼一定要互相了解?才能走下去?
斯卡蒂不明白。她隻想要平等。平等的對話,平等的溝通,平等的幫助。先前的爆炸中,歌蕾蒂娅救了她,同時,歌蕾蒂娅有難時斯卡蒂也會做出同樣的事。隻要這樣,她便可滿足。
然而,當"平等"二字出口時,松手的斯卡蒂聽見了遙遠的呼喊:″Gia…″
″Gia-diia……″
……
不必好奇,也不要在因身份未知而提問。
隻因,
[審判日已至。]
以鹿的假面示衆之人沉聲道,放眼望去,會發現人五官湊緊挨實,枝幹似的雙角獨立,具體神情被遮擋。本應存放瞳孔的晶狀膜憑空消失,填充内目的是多重的紅眼珠。對方手捧一物,身形亦無限拉長、扭曲。
仿佛是為抨擊人的作為,宣告此為徒勞,又像是沉默的哀求,它\她\祂說着。
″……我們遭受的苦永在。″
而後祂突然燃燒。焦黑的失色皮毛無力聳拉,鹿角似要與紅炭相認,在表層結出一塊又一塊的裂塊。
對方還在向前走。
斯卡蒂還看到一人:其四肢被荊棘紮捆緊,身形朝下,如受難之主般占據倒十字架位。
——結束燃燒的祂舉起手中刀刃,沿顱頂上骨骼遊走,到頂後則向下切割。鋼鐵在融化期間嘶嘶出聲,銀水淌着凝黃油脂,流過軟體組織。又在之後撫起了那倒挂的銀發段,如彈奏羊腸弦那般點奏。
恍惚間,斯卡蒂感到某種有韌性的物體在自己掌間流連。她低頭,看到的正是——
歌蕾蒂娅。
“……″
不,不對。不該是這樣。
斯卡蒂察覺異樣,盡可能在傷害造成前,将手臂縮回。但那太晚了。
半蹲跪在地的人扭轉刀口,企圖将束縛解除。卻是徒勞,刀劃不開刺紮,反而因此鏽蝕。哪怕抛下器具用雙手使力掰扯,也隻是增加傷口成果……斯卡蒂一度以為自己遇到了僵局,可随後她便感右手肘一緊,是歌蕾蒂娅。對方捏住了她的手肘寸,嘴唇蠕動,不知為何,斯卡蒂總覺得對方未盡的話語裡蘊含着一切的解決方法——仿佛饑渴之人追循水源,循着内心急切的希冀,斯卡蒂任由人所為。而後,歌蕾蒂娅控着斯卡蒂的手彎折,拾起刀刃,再是停留于自己胸膛。
冒然誕出的荊棘之冠安靜置于其顱頂,分明并未生根,卻還是穩妥固定住在了發海。環繞歌蕾蒂娅周身的刺紮消失藻類植物(除了打濕貼身衣物外,恐怕也隻起到表層的禁锢作用。)
歌蕾蒂娅的神經與肌肉産生一次極細微的抖動:因存在,我們免受苦。
″……"
稍後,血在那具軀殼中得以解放。
……
……
……
″同學,說話你這個實驗成果是怎麼得到的?之前我們實驗時也有在控制變量,但是并沒有得出你這個結果……″
重新睜眼時,斯卡蒂發現自己被一群人圍着時已來不及驚訝,便推開正前方詢問的一人,揮手,謝絕好意,一離開人群便跋腿就跑。
″您等等我!″
焦急的,略微有些失态的孩子快速理清了邏輯,即:她已從虛假中醒來,回歸了真實的世界。而如果夢中的一切有隐喻什麼的話,那此刻她的醒來一定是為了改變。所以,斯卡蒂才不惜無視圍觀人群,也試圖讓那般敷銜退場的白芝麻小點停步。歌蕾蒂娅遇險,然後會消失——她不想要這樣的結局。即使斯卡蒂和歌蕾蒂娅并非是多親密的師生,也并無特殊關系,甚至關照也可算是歌蕾蒂娅作為師長的份内之事。
但那也不是總得讓歌蕾蒂娅與她處在對立面,才能破解她困擾的理由,更不是能袖手旁觀對方之死的。
不要忽視她的聲音,請看向她。
奔跑途中,内兜鑰匙扣露頭,而後的碰撞聲形似克萊因瓶共振頻率,每聲響動都在地面和斯卡蒂的身後留下不可見的∑符号刻痕。
……
最終,歌蕾蒂娅有所感應,雙擊右耳,按停耳機播放,款款轉身,而斯卡蒂宛若崩飛的箭矢一樣撞撲進人懷!砰!兩人身骨雙雙倒地痛嚎。斯卡蒂緩了緩神才吐出離魂的噫語:謝謝您看到我,聽見我。歌蕾蒂娅報以詭谲的沉默,選擇動動手指告訴大家:她還不是屍體。再把清澈愚蠢,但有力的大學生從自己身上扒開,才勉強道出無事。
是的,看,找,聞,聽都行。
哪怕企求一絲洩漏,也并不是打破才能得到。一味順從欲望,滿足自己,隻是讓錯誤發酵……人是不知足的。差異固然會激化矛盾,但過度的參差隻會讓人望而生卻,絕非和人硬抗到底,來索求那不屬于自己的答案。
她從歌蕾蒂娅身上起來,出于幫助,又攙起人一臂助力。斯卡蒂從來無需歌蕾蒂娅的全部,歌蕾蒂娅是歌蕾蒂娅,也隻是……一位頗感威嚴,但總體不壞的師長。
——所以,
周遭開始響起尖叫,冒似是某類重物砸倒在玻璃上。咚,咚,
″……教授?!″
好像是……玻璃碎掉了?
——已經可以不用再擔心了。
然而,下一刻,
斯卡蒂到身後的人群發出了似悲鳴般的呼嘯,“是……歌蕾蒂娅教授?!她掉下來了,快撥急救。來人……″
什麼,
斯卡蒂有些無法明白對方所說的内容了,明明,歌蕾蒂娅就在她的掌心啊……
有溫度,有起伏,
于是她回頭,想糾正說辭,
卻見人群口中,那所謂′落下來′的歌蕾蒂娅雙眼緊閉,血肉不全,而肩胛骨空缺,讓人難以想象對方是以怎樣的姿勢貼住玻璃。
而後,斯卡蒂讀懂了對方的口形:
離開……她。
代指的對象不言而喻,斯卡蒂僅呆愣一瞬便已照作,可來不及了,斯卡蒂手中的″歌蕾蒂娅″睜開眼,
緊接着,
斯卡蒂和人無瞳之眼對上,再挨近。
而在短暫的凝視後,對方全身化為潔白的飛羽,2400片羽毛落下,交疊,最終聚合成破窗之鳥。飛鳥本體的喙部開裂,在斯卡蒂防備的視線裡,從幽深的喉道中探出的部位卻并非長舌,而是……手,被黏液包裹的手。手的指尖捏着正在啃食書頁的▇符号……文字在跳舞,蠕動着死去。斯卡蒂握住飛羽的掌心被突如其來的堅硬刺穿,而這仍然不算結束,七扭八歪的文字在她視網膜上組成了一段話:……第一個∑符号開始啃食自身,如不改變,它最終将退化成▇……那疼痛才消去。
“滴,滴。″
斯卡蒂鼻腔一熱,伸手摸去便是血柱流下。
咳,咳,
不停眨眼的斯卡蒂自己心口刺痛,所視的一切既為模糊的光影……暗紅的灌木叢,漿果,黏稠的汁液被她咽下,再從心間流湧。還有一格黑長方格掉下,咕咚嗝嗝,是什麼?
終端,不知何人的終端在砸擊地闆。
疑惑與情緒氣泡愈發狀大,斯卡蒂甚至目睹到了泡層碎裂的瞬間。随之而來的是淡淡的溫暖,和攜有憂慮的呼喊……是有誰在叫她嗎?
斯卡蒂,你怎麼?!
……清醒一點!别睡。
姐姐……?
斯卡蒂睜眼,望着面前人——那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她發現自己認錯人了,對方是歌蕾蒂娅……歌蕾蒂娅?斯卡蒂目光移窗,發現暗紅的痕迹早已消失,而身後的人群依舊走動,仿佛不曾被這邊的光景吸引,也不曾發出那聲驚呼。啊,是這樣啊。斯卡蒂隻是一撇之後便收回了視線,她已經想明白了。可那雙暗紅的,帶有焦急,和姐姐一樣的眼神沒有。所以,斯卡蒂看着人的口型一直變化,似乎說了很多,雖然聽不全,但是大概是讓自己多撐一會兒,别放棄求救的意思吧。可已經晚了,時間都不夠了,畢竟自己的心口一直在流血。而且這是夢啊,夢中被固定的事物不會改變,就是因為也沒必要在意,所以也不喜歡改變。更何況對方,歌蕾蒂娅隻是被捏造出的幻影,沒有自主意識,她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沒有那股距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漠。可那個幻影卻急切地握住了她的手,甚至沒顧上一旁摔落的手機。
那個被程序設定好的人物此刻并未像所有的旁觀者一樣袖手旁觀,而是,在說話,
"醒醒,斯卡蒂。堅持住,救援馬上到。″
一如歌蕾蒂娅本人,
"别把眼睛閉上,看着我。″
輕翻眼皮,她便跟那道果決的視線相撞。
″你不會有事。″
而不知出于何種原因,對方竟向她承諾死亡并不會降臨她身。
″……″
啊,為什麼呢?為什麼對方會這般肯定呢?一樣的話,由不一樣的人在不同場景飾譯,明明内核不同,你卻能與她說出一樣的言語嗎?而那眸中也竟是真誠的關切,沒有作假……
她知道了,斯卡蒂半阖眼,氧氣慢慢從她的腹腔中離開。
歌蕾蒂娅一直都沒有變過。
可死亡卻照常發生。
如果一切都沒有變,事态卻反常的迎來了失敗,必須要做出一者的死亡才肯罷休。就代表一定有某樣事物在不知情的狀況下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改變。那麼,出問題的是誰,這點就極其明顯了。
——是她……
是我。斯卡蒂嘴唇蠕動了幾下,扔出微不可聞的答案。對方沒聽見,問斯卡蒂說了什麼。于是斯卡蒂加重語氣重複,放手,歌蕾蒂娅。結果仍沒有成功——她确信歌蕾蒂娅聽見了。可對方卻不遵從,隻是死死握住她的手,力道堪稱恐怖,即使是這局已然麻木的身軀也仍能感到某種鈍痛。再堅持一下,救援馬上就到。對方重複着類似的話語,沒有人生來就應該是被犧牲的……急救車在歌蕾蒂娅臉上投射出片狀藍光,似某種無聲的囚籠陰影。斯卡蒂的眼神晃動,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像突然重打起火的沒油貨車。那刻歌蕾蒂娅像看穿了她的真正的意願,選擇加大了手中緊握的力氣來搶奪這份生命,雖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沒錯,再堅持一下,馬上就能……不,不是,我不是要說這個。斯卡蒂打斷歌蕾蒂娅;勉強笑了一下,我隻是想說……帶它們回家。她的眼神指向自己的内兜,但沒力氣去掏。好在歌蕾蒂娅瞬間明白,行動力也拉滿,手指進去沒幾刻便将物件拿出——一串鑰匙扣。錫圈上捆定了五把由大到小的塑料鑰匙。這是什麼意思?歌蕾蒂娅的疑問發出不到兩秒,斯卡蒂就掰上人手腕道,雖然有點不合時宜的熟悉,但是歌蕾蒂娅說的話真的好像她的母親……和姐姐……一次的失敗并不能代表全部。所以,把東西交給歌蕾蒂娅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不等歌蕾蒂娅發問,斯卡蒂繼續說,謝謝你,歌蕾蒂娅。但是我的願望隻有這個。拿着它,帶它回家。然後,活下去吧。
歌蕾蒂娅沒說話,手也沒有放開。
″……″
……别睡?但她好累……斯卡蒂隐約聽到對方貌似還說了一大長串,但她隻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就做罷了,她累了,隻是搖頭,看向模糊成團的人影,手指懸空幾下,便感到了某種有力的支撐,主動下放來觸碰她。斯卡蒂伸進歌蕾蒂娅攤開的掌心,最後,輕輕碰了鑰匙一下,便強撐着把歌蕾蒂娅四指按扣,想讓人收押此物。
"……帶它們回家。″
帶……回家。
"拜托你了,我知道,謝謝你。″
斯卡蒂半揪歌蕾蒂娅的衣袖口一眼一闆地重複,她的确起不來了。如果真是如此的話,她希望兩人中至少有一人能把東西帶出去。
直到看見歌蕾蒂娅點了頭,她才能不留遺憾的合眼,可彌留之際,湧上喉頭的血卻突然變成墨水味……墨水味血液在喉頭逐漸發酵,變成母親熬煮的甜湯的滋味——那是斯卡蒂在三歲生日時,全家人都在的……最後的溫暖記憶。
″……″
所以她也未曾注意到,鑰匙扣在歌蕾蒂娅掌心發芽。錫圈長出了珊瑚刺,在人掌心刻出痕迹。而一旁,歌蕾蒂娅的手機上,顯示着有24個未接來電,起始号碼為1387***……
……
……
……
之後,睡着的她開始做夢,連環夢。夢中事物大多颠倒錯亂且毫無條理。一堆聖母像倒挂在空,右眼乃至左臂及全身有不同程度的損毀;她站在交錯的樓梯間,彎折的鋼鐵不知通往何處,斷裂樓梯的鋼材橫截面浮現出24個時态的死亡證明文件。
……斯卡蒂并不是全然清醒。
她時而會有種自己在某種擁擠的腹中掙紮的悶熱……在往下,還是前走?忘了,算了,也不重要。便又換了一副場景:樹叢交疊,遮蔽了某種快速閃過黑影,使她無法看清全貌。而看似溫暖的陽光就灑在她的臉龐,為人增添了某種溫度。擡頭,隻見浩日正燃燒着,光線愈發明亮,直到達到某種臨界點,其變成了藍色的閃光。猶如舌尖在期待溫暖時,突然嘗到徹底冷下的甜湯。徹骨的嚴寒侵蝕了她。
在那些夢裡,斯卡蒂的結局無一例外是死亡。
……
最後,斯卡蒂站在一望無際的田野上。田野和土壤均由破碎的204頁日志紙漿構成,每株作物都是鑰匙形狀。死去的自己身體相疊,每具屍都在滲出……墨水。墨水書寫的∑符号在空中交織成克萊因管道,盡頭有且隻有浸泡鑰匙扣的福爾馬林罐。
″……″
她毫不畏懼。“我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可事實是你沒有死去。″另一個人,捧懷斯卡蒂面孔的′斯卡蒂′從善如流地答道。
斯卡蒂沒放棄逼問對方的來意。然而無論怎樣問詢,對方也隻是微笑着重複。″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死去,在新的世界裡。″
″……″
無法理解,溝通不能。秉持着這種初步判斷的斯卡蒂在無法回到現實世界的時段中,與人對談。她們繞過了許多人,許多話題,但通常會在一方想強烈進入某個特定性話題時被另一方拉回,誰也不肯讓步。
你說完了嗎?斯卡蒂猝不及防的問。
什麼?‘斯卡蒂′回。
下一刻,她迎來斯卡蒂的拆穿,″你所說的一切終究是你的想象,我不知道你是根據什麼來得出那些結論的?但有一點你錯了,我不害怕死亡。″
她已經經曆的夠多了。
隻是不想再看見,并不代表畏懼。
所以,她才能站在這,說出那句真言。
害怕死去的隻有你而已。
隻
是
你
。
Ishamala
……隻有你才對。
這時,與她有着同樣表情的′斯卡蒂′一愣,仿效溫和的面孔裂開條縫,迷茫的神色從中誕生,她說,可為什麼呢?她不明白,人類應該是害怕疼痛,恐懼死亡的存在。
″……″
″不是的,同胞。″對方自顧自呢喃,再執起′斯卡蒂’的雙手,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空洞。她肯定道,″你是比我要更期待,更需要特别存在的人。但失去後的你忘記了,″與斯卡蒂十指相扣的人接着道,“痛苦不是疏遠,反倒是會促就與你更加緊密的連結的物質。但你不曾意識到,也不能再感受到痛苦……沒關系,我來了。我會讓你收獲新的痛苦——所以,那是不正确的。認知混沌後的感知也同樣微弱,但種子已埋下……等你認定了之後,你便會明白的。″
什麼意思?
越是細心傾聽,就越令人膽寒。斯卡蒂掙脫對方的手,在對方的懷抱裡,她受到了徹骨的冰涼。而胸腔……斯卡蒂擠壓自己的胸膛,莫名有種想撕裂皮肉的沖動。她感覺這顆器官每次搏動都在釋放不同時态的死亡記憶。
她也确實這麼做了。
而′斯卡蒂′見狀,面色不改,仍在那裡溫柔的同人言語。
那時的你不會放手,無論如何。
但現在不一樣。
"忘記你所經曆過的一切。你隻是做了一場夢。而很快,你就會醒來。″
不。
想發出聲音的人回拒,卻在下刻發現除她外,所有死亡軀殼不知不覺睜開眼——标着∑符号瞳孔轉動,如受指令。而在24道視線聚焦處,克萊因瓶結構的黑暗開始降維。斯卡蒂重陷黑暗前刻,看見自己的手掌裂解成墨水瓶碎片:搶救室前端坐椅上的歌蕾蒂娅,對着白布默悼的人群……最後,歌蕾蒂娅用鑰匙扣打開她家門的場景。
不,不對。
在這看似正常的組圖中,有一處疑命的缺陷。那是足以在一瞬間使人忘卻美好,感到惶恐的細節……可她的雙眼搶在她即将指出時閉上;而壓下門把手的歌蕾蒂娅,手中所握的終端突然響起,上面顯示的是:
1387****……(25)
″……″
″是的……″
‘斯卡蒂′的身影在玻璃碎片上反射而出。
″沒有錯。″
她說。
″她是她,你是你,而我——也是你。″
什麼意思?
斯卡蒂照舊發問,可惜這次沒有人會回答她了,或者說,
″**當愛你的鄰舍如同自己。**”
她無法再等到回答。
″而後……你自會明白。″
那隻手掐住了斯卡蒂的脖子,令其呼吸不能。
黑暗的覆現不局限一處,也可源于斷裂的喉骨。
……
……
……
″原諒我,西賽娅。畢竟,我是如此的想念你,渴求你的到來。"
燈光割開陰影一角,處在亮圓中的人兩掌緊貼,右手與左手大拇指同時相對并上翹。無名指半縮,其餘兩指閉合斜傾,另外一根小指與其餘指跟微微拉開一段距離。左手兩指根默默依附于右小指下方。
幻化出的犬類造型轉向,作低頭狀:"她也同樣想念你。我能感覺到寄宿于心腔中的情感。你何時才能明白,在午日白夜到來之前,記憶并不可信……那麼,剔除便成了必要。與我并肩後,你……幸免于難。″
″我不承認,亦不接受那所謂的恩賜。如果路不是由人行走,那麼它無異于空想的笑談。因恐懼死亡放棄身為人類的尊嚴,就是可笑。″手勢再度變化。人的左手朝裡,四指閉合,大拇指往上伸。右手掌背抵在指根,完成翅羽的構型。
随着大拇指反複折扭,鴿子頭也不回地飛出了亮光角。
″……如果你不願,″
犬類慢慢移動,跟在其身後。
“那誰也無法……你……面對。″
雙方一前一後步入了陰影。
″紅海……漿果,放逐一人。鑰匙,開門。″
……
最後的最後,犬類低顱,看着自己的好夥伴鴿子,那本想展翅高飛,最終卻折斷翅膀躺在地上的生物。其緩緩俯趴在對方的身前,把頭顱與對方放在同一水平線上,像是一同入睡那般。
而後,燈光熄滅。在幕布後,人又拿起兩隻手偶擺弄,她們臉貼臉凝視對方,似乎在确認了什麼。接着,一隻手偶指掌彎起,牽起另一個同伴。她們打開了一扇門,踏了進去。
“我會保護你,會讓你不再犧牲……這是多麼美好的話語啊!宣告着虛假的明天,歌頌着必将到來的一切……的你——″
碎碎念結束後,門剛好打開。
但這次,隻有一人走出,其幹癟的兜中眼可見的充盈起來。
″可悲的……罪人。″
唯一行走的小人,看似自由,卻是在人四指間絲線操控下擺弄身形。斷裂後,小人倒地,一如喪失精力的傀儡。
最終,那人歎惋:
″我們又将死去了!西賽娅。"
——《▇》
……
……
……
……
……
……
當第2400#*.位讀者完成閱讀時,所有▇▇開始分泌藍色極寒物質。請記住,這不是結局——隻是克萊因瓶的一個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