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衆人讓開一條道,生生把站在後面的林小畫給“秀”了出來。
中郎将摸摸胡子,忽然哈哈大笑:“這不是那位吓癱在門檻上的姑娘嗎?”
林小畫臉上挂不住,但又不好發作,隻好行個禮緩解緩解氣氛。
“小娘子年紀輕輕,怎麼懂得這造橋之術?莫非是行家子女?”
老梁頭解釋道:“這位林娘子也是苦出身,是我家柏兒從河邊救起來的,但是卻記不起來處了。”
“這般神奇?”中郎将覺得不可思議,“那是天助你梁家啊!”
“是天助中郎将!”林小畫瞅準機會接上話,“我等不過是沾了中郎将的光!”
“哈哈~”中郎将聽着這馬屁舒服,甚是開心。
“哪裡哪裡。”林小畫趁熱打鐵,“我不過是實話實說。離了您,我們就算有再多主意,也做不成事兒的。”
“小娘子看來不僅有才,嘴還很甜。”
“真的!”林小畫一臉認真的樣子,“我們昨天隻是重新開了個頭,後面要順順利利做完,還得要您幫忙呢!”
“哦?此話怎講?”中郎将笑着上了鈎,“我當然要保你們順順利利造橋。”
林小畫借勢扶起中郎将的胳膊,就往正堂裡引:“不急不急。中郎将勞苦半天了,讓我們好好招待招待,慢慢跟您說。”
“好!”
于是,在熱烈而歡快的氣氛中,大家團坐于中郎将左右,開始把酒言歡。
醜奴兒端菜,柏娘子倒酒,林小畫甜言蜜語哄得中郎将直上頭。梁知棟還是呆頭呆腦,沒喝幾杯就紅了臉。老梁頭身體虛弱,沒喝幾杯就咳咳咳。就這樣酒過三巡,中郎将徹底放松開來,說話越來越敞亮了。
林小畫在現代酒量不算好,但是唐朝的酒是米酒,度數不高。所以和中郎将對酒,她居然沒有失控。
“大人那,我聽說您可是金吾衛的紅人,在禦前都是熟臉。”
“扯淡!”中郎将的醉眼中流露出郁悶,“我要是那麼紅,哪會輪上外派監工這種活?”
“那不能這麼說。”林小畫連連擺手,“你監督的不是一般的工程,是聖上出行的工程。”
“那又如何?”
“一來,這種工程事關皇家威儀與安全,上頭誰敢随便派人管?當然得派放心得力之人。”
中郎将的眯眯眼略微聚焦,似乎聽到心裡去了。
“二來,你監管的工程,聖上最後是要親自過的,要是造得好,免不了要誇贊幾句,甚至會封賞您啊!”
中郎将的眯眯眼射出了亮光,居然不顧身份,舉起酒杯就要敬林小畫:“小娘子真是不凡那,寥寥幾句,如醍醐灌頂!”說罷,擡杯就要喝。
林小畫一把拉住,湊近說道:“所以啊,中郎将大人,此橋也是您平步青雲的捷徑,您可務必要助我們把橋造好啊!”
“一定一定。”說罷,又擡杯要喝。可林小畫還是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怎麼了?莫非有人刁難你們造橋?”
“刁難倒不至于。”林小畫眼看時機成熟,便圖窮匕見,“如今這橋造了一遍又一遍,我們錢糧見底,現在連石料都買不起了。”
“原來是沒錢了。”
“對呀,對呀,所以我們真的需要大人您……”林小畫正說得起勁,卻見中郎将放下了酒杯,表情似乎收斂了一些。
“不是我不幫,隻是你們找錯人了。”
衆人一驚,嘈雜的酒席瞬間鴉雀無聲,隻剩個梁呆子依然趴在桌子上呼哧呼哧。林小畫、柏娘子和老梁頭則面面相觑。
“你們大概是看發錢的是我,所以覺得我是金主。其實我隻是監工過手而已,具體的都是工部和将作監說了算。”
“往常的工程,确實是工部和将作監的人主管。可這一次,他們除了驗收,卻很少來啊?”老梁頭頗為不解。
“你是不知道,最近他們又忙又亂。”中郎将似乎也愛八卦,又放松了起來,“上陽宮的工程一拖再拖,天皇天後盼着今年要住,屢次過問卻不見成效。”
中郎将呷了一口酒,又嚼了一片羊肉,繼續說道:“天皇的脾氣還好,天後卻是發了火,要問責,結果工部一通血洗,還折了一個侍郎。”
“原來還有這等事,怪不得聽說工部近來人人自危。”老梁頭附和道。
“是呀,所以現在工部的人心思都撲在上陽宮裡,哪有心思管這些小活。”
就在老梁頭、柏娘子心裡打鼓以為要不到錢的時候,林小畫的腦子開始飛轉:這條線不能就此斷了,她得順藤摸瓜,搞清楚到底誰在錢的問題上有話語權。
“大人,他們忙歸忙,可總得有人管造橋的事兒吧?”
“那當然。管你們造橋的是韋弘機韋大人,原來的将作監,現在升任了工部侍郎。”中郎将略帶酸葡萄地說道,“他現在可是天後跟前兒的大紅人,上陽宮工程的主管。”
林小畫眼珠子一轉,雙手作勢捧着中郎将的臉:“韋大人遠在天邊,我們的菩薩可是近在眼前。我們的價格報上去,工部的款項撥下來,可還是仰仗大人您那!”
中郎将也眼珠子一轉,滑溜溜不接林小畫的球:“工部都有定額算價的,這錢的事情是他們定,我是不懂的。”
“大人,您就别繞彎子了。”林小畫步步緊逼,“工部的人沒工夫來,這工程量怎麼核查?還不是您一句話。”
中郎将故意不看林小畫的眼睛,也不接話。
林小畫一急,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了,直接拉起了中郎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