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弘機見正主來了,便示意衆人安靜。他把林小畫引到了模型跟前,簡單介紹了一下任務。原來所謂的“龍鳳連廊”,指的是龍應閣和鳳儀樓之間的空中連廊。這連廊的距離長達五丈。
林小畫按照之前推演的套路,首先問:“有匹配的大木材嗎?”
“沒有。上陽宮的工程早就進入小木作内部裝修階段了,大木工程已結束好幾個月。據掌管庫房的人所說,确實沒有大木材了。”
“那趕快買啊?”
“天後十日之期你不知道?”韋弘機以為宮裡沒傳達到位,“現在買來不及了。”
“啊?那怎麼辦?你們這哪是把我推出來幹活,明明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啊!”林小畫故意擺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林娘子言重了。”這時另外一位官員站了出來,一臉的不爽。
“這位是?”
“在下将作監,韋待價。”
林小畫一驚,原來就是把她推進火坑的那個人啊,怪不得跳出來辯解。
“别站着說話不腰疼,是不是就是你推薦我的?”林小畫反嗆道,“那你說怎麼辦?”
“五丈的木頭沒有,但是兩丈的木頭還有。請您仿洛虹橋之法,再造兩座虹橋。”韋待價不卑不亢。
“洛虹橋你們都去看了,沒學會嗎?”林小畫還是不依不饒,“為什麼還要叫我來?”
韋待價面子上挂不住,氣得拂袖轉身。
韋弘機打了個圓場:“大家那日隻是看了個表面,還未真正掌握。這次正好借這個機會,林娘子給大家詳細演示演示。”
“這可是我們的手藝哎,就這麼便宜你們了。”林小畫主要是不蒸饅頭争口氣,她心知聖旨下了就不可能躲掉,所以也不想戀戰,便就坡下驢。韋弘機再在一旁敲敲邊鼓,算是勉強把這事兒推了下去。
不過,林小畫心中卻隐隐有一絲不安,因為這事态的發展,與她和魯廣建昨晚的推演太像了。
事情不會這麼容易吧?
林小畫自知想多了也沒用,便招呼梁知棟和柏娘子幹活。哪知,韋待價那邊竟搶先動了起來。
“甲房、乙房兩隊工匠跟我走,這就帶林娘子去現場。”說罷,他便招呼自己人出動,并擡手去請林小畫,全然把梁知棟和柏娘子當空氣。
事情果然沒那麼簡單!
“韋都料,你這是何意?”林小畫不能任人擺布。
“為林娘子張羅人手啊?”韋待價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我和梁家有現成的團隊,不需要大人勞煩。”林小畫見對方給臉不要臉,隻好把話挑明。
“那可不行!”韋待價顯露出傲慢之情,“這是聖上的工程,當然得官匠操盤,草台班子的不能上。”
梁知棟聽到對方如此狗眼看人低,氣得攥緊了拳頭漲紅了臉。連柏娘子這個内橫外慫的人,也鼓足了勇氣嗆了一句:“我們不是草台班子!”
“對!”林小畫義正言辭,“梁家師徒幾代,可不是臨時拉來幹活的番匠。他們一直是編錄在冊的巧兒匠,官家長期征用的。如果梁家是草台班子,那就不會負責洛虹橋的工程了。”
“隻是造了一座橋而已。”韋待價還是嘴硬,“哪能跟造上陽宮的巧匠比。”
林小畫怒了:“你們要是夠巧,還用得着把我頂在杠頭上嗎?我們要是不行,那怎麼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搞定洛虹橋?”
最後,林小畫給韋待價抛出一個王之蔑視:“既然你嘴這麼硬,那你行你上啊!”
“好了好了。”韋侍郎眼見場面失控,趕緊出來打圓場,“都是為聖上服務,不分高下。”而且出乎意料的是,他似乎還有點偏向林小畫:“韋都料,既然龍鳳連廊由林娘子主理,那就讓她的團隊上吧。”
“侍郎大人,這上陽宮的工匠,都是早早就定好的。現在主體已經完工,隻是加兩座簡單的連廊,沒必要臨時換人。”
“簡單?”林小畫冷笑道,“既然‘簡單’,那你為什麼不自己造?”
韋待價咬了咬牙,沒有作聲。林小畫乘勝追擊:“現在要造的,不是‘簡單’的橋,是編木拱橋!在場的工匠,沒有比梁家父子更熟悉這種橋了。”
林小畫一針見血——對于編木拱橋,梁家團隊就是當下經驗最充足的。
韋弘機見林小畫占了上風,便再勸韋待價放棄:“大家都是為二聖做事,還是就事論事為好,的确梁家父子更适合造編木拱橋。”
“侍郎大人,還是不可。”哪知這韋待價仍不放棄,又琢磨出一套理由,“龍鳳連廊可不是平地起橋,而是在已經造好的龍應閣和鳳儀樓之間加建。現在隻有我等熟知這兩樓的結構。梁家團隊倉促介入,搞不清現場條件事小,把已經造好的樓搞壞才是大事!”
韋待價這次甩出的理由有那麼點兒道理。這兩座樓确實是他們造的,而且又高又複雜。連廊搭在哪兒、怎麼搭接、能搭多重……這些問題确實離不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