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韋大人早不加班晚不加班，偏偏從今天開始不回家？”林小畫心想這也太巧了吧。

中郎将也是不可置信，覺得事有蹊跷。

“我來找韋侍郎，他已經知道了吧？”林小畫試探着問道。

“小的我第一時間就派人去衙署報信了，不敢耽擱半分。”

“看來韋侍郎是故意躲着我。”林小畫眼中是五分不滿五分無奈。

“他不肯見，我就找他去！”中郎将覺得被駁了面子，頗為惱怒，“義妹你進不了宮城，我可進得了！”

“哎，強扭的瓜不甜。”林小畫半真半假地拱火。

“那可由不得他！”說罷，中郎将擡腿就要去宮裡興師問罪。

就在這時，四面八方忽然傳來“咚咚咚”的鼓聲。中郎将一愣，不由得收回了跨出門的那隻腳。

就在林小畫一頭霧水的時候，管家說道：“宵禁了，小的這就安排各位先行休息。”

中郎将氣得一屁股坐了下來，默不作聲。林小畫這才想起來，唐朝人不允許夜裡走動，犯夜者無論官民都要被嚴懲。他們沒有辦法，隻好依了管家，在韋侍郎家住了下來。

第二天卯時，解禁的鼓聲剛過，中郎将就說到做到，馬上趕往宮裡。林小畫把他送出去，剛想回屋等着，忽然被門房叫住。

“娘子可是姓林？”

“是啊？怎麼了？”

“門外有一少年尋你。”

林小畫一愣，心裡猜是醜奴兒。她趕緊沖出去，看到的果然是那張熟悉的臉。這些天來回奔波，這張臉都瘦了不少。再加上青春期長得快，臉部的輪廓也愈發棱角分明起來。

“你怎麼來了？”

“我們有頭緒了，所以連夜趕來，城門一開就我就來尋你。我告訴你……”

“噓……”林小畫現在越來越小心，立馬讓醜奴兒不要直說。她轉身去門房打了個招呼，說有事兒先走了，然後就拉着大頭兵和醜奴兒出了門，一直走到積善坊外面，才卸去防備。

“快說，快說，你們有什麼發現。”

“按照商量的計劃，梁師爺昨晚去請教老楊，順便拉他喝酒去了。”

“好呀，還是老梁社會經驗豐富。上了酒桌，事兒就成了一半。”

“酒桌上，梁師爺扯到案子，假裝好奇那些車夫跑哪兒去了。結果老楊直接打開了話匣子，說本來跟其中幾個人挺熟，平常經常結伴去喝酒，如今都尋不着人，讓他很不開心。”

林小畫想了想：“既然很熟，老楊最近沒察覺這些人的異常嗎？”

“對，線索就在這裡。”醜奴兒興奮地說，“老楊提到，事發前車隊的頭頭請他去胡肆喝酒，提到最近和波斯胡商談了筆好生意。”

林小畫眼睛一亮，這筆生意八成就跟這批木頭有關！

“還有更詳細的信息嗎？洛陽的波斯胡商應該很多吧？得縮小範圍才好查。”

“有！”醜奴兒掏出一個便簽牌子，“這是梁師爺給的。他早年接觸過一些波斯胡商，采買過稀有的顔料，所以有些人脈。他讓我們去找這個胡子哥。”

“這胡子哥在哪兒？”

“這我知道！”大頭兵總算插上了嘴，“既然是波斯胡商，那不是在南市就是在修善坊。”

“對，就是在南市。你怎麼知道這些的？”醜奴兒很是好奇。

大頭兵露出邪魅的一笑：“小屁孩兒，哪日哥哥帶你去見識見識香豔的胡姬舞。”

林小畫覺得這大頭兵要談三俗話題了，趕緊打斷他：“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出發。兄弟快快帶路。”

被轉移了話題的大頭兵有點不爽。不過看在中郎将的面子上，他撇撇嘴，帶着大家往南市走去。這路途也不是很遠，過了五六個路口就到了。

南市，是唐代洛陽最大的市場，獨占兩個裡坊。其繁榮程度不亞于長安的東市西市，裡面有一百二十行攏共三千多間店鋪。他們一行人穿過十字街，沿途盡是商鋪擁擠的涼棚，塞滿了琳琅滿目的貨品。林小畫要不是案子在身，那肯定走不動道兒。要知道女同胞逛商場的愛好是刻在基因裡的。

醜奴兒按照便簽闆上的信息打聽了一下，終于找到了一間藏在坊角的院子。一絡腮胡子的大爺，正眯着眼睛躺在涼椅上，好不惬意。

林小畫心想，胡子哥八成是老梁頭早年對他的稱呼，現在這人明明是胡子爺了。

醜奴兒趕緊說明來意。胡子爺一聽是老朋友的人，立馬熱情起來。他似乎平時很寂寞，今天終于有機會打開話匣子，于是洋洋灑灑地使勁兒扯了起來。

原來，胡子爺是個掮客，專門給波斯人和漢人之間的生意牽線搭橋。他和老梁頭就是年輕的時候認識的，兩人頗為投機。如今他老了，生意和人脈都給了兒子，所以在家閑得蛋疼。

“胡爺，我們想打聽打聽，最近可有波斯人采買木料的生意？”

“波斯人不要木頭。”胡子爺哈哈大笑，“我們要絲綢，要茶葉，要瓷器，唯獨不要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