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洪州城人人皆知。”李頭繪聲繪色地說道，“閻家七小姐是家中老小，被全府上下視若掌上明珠。你說她看上的如意郎君，能在閻家不得寵不？”

“那這吳子章又是怎麼染指滕王閣的？”

“吳子章本身就在工部待過，所以讓他管土木工程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林小畫點點頭，這就和老楊之前閑聊的信息對得上了。

“這吳子章雖說是工部出身，但實際上是個半吊子，把我們本地工匠坑慘了。”

“嗯？這又是哪一出？”

“想必你們已經都知道舊滕王閣歪斜的事情吧？”

“是的，據說是天災加人禍？”

“對！”李頭氣得錘了一下案闆，“天災導緻滕王閣受損後，其實問題不大。我們當時都去看過，主要構件基本完好，就是磚泥牆、門窗等輔件在晃動過程中被擠壞了。”

“那換新的輔件不就行了？”

“是呀，本來就該這麼幹。但是吳子章偏偏咬定是磚泥牆太重，在晃動時吃力，把周邊帶裂了。他要求我們把磚泥牆全拆了，都換成輕便的門窗。”

“你們就這麼照做了？”

“本來我們也覺得沒什麼，可是拆了磚泥牆後，發現裡面都是斜撐。幾個老師傅都說不能動，動了有危險。可是吳子章哪兒肯認錯，堅持斜撐太醜，哪有房子裝斜柱的，堅持全拆。”

“你們沒有據理力争嗎？”

“乘龍快婿發的話，我們勸有什麼用？”李頭搖搖頭，“胡老等幾大班組都去找過閻都督，沒有成功。”

林小畫終于明白了滕王閣傾斜的緻命原因，他們把穩定的三角形拆成了可晃動的四邊形，在加上失去了堅硬的磚牆支撐，怪不得在大風天裡被晃歪了。

“那閻都督總算醒悟了吧？”

“沒有！”李頭憤憤地說，“吳子章惡人先告狀，一說我們父輩造的滕王閣本身就有問題，二說我們沒本事還推三阻四不聽話，三說我們修的時候偷工減料不上心。總之帽子扣得死死的，讓閻都督徹底對本地工匠失去了信心。”

“所以就鬧了這麼一出全國求賢？”

“對的，反正都是吳子章的主意。”李頭忿忿不平，“不找外面的班組怎麼顯示他的正确呢？”

不過他一說完就後悔了，連忙跟梁家班道歉：“我不是針對你們，我隻是對吳子章的行為不滿。”

“放心吧，我們不會誤解的。”林小畫笑笑，“那你們洪州木匠行上上下下都和吳子章不對付喽？”

“全部倒不至于，大部分是這樣。”

“這麼說還是有跟他走得近的？”

“據說有幾個班組跟他走得近，具體我不太清楚，好像是幫他修新宅的。”

林小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數了。那麼還請告知貴府所在，我等合計之後再登門求見。”

李頭覺得談得還不錯，開心地留下了地址。臨走時還不忘連連贊美讨好，希望能合作。但是一下樓，他馬上又帶上鬥笠低着頭，極其低調地從後街溜走了。

醜奴兒看得直發笑：“剛才在這兒看着挺放得開的，原來都是裝的。”

“你接着看。”林小畫一臉壞笑，“這樣的人多着呢！”

“啊？還有很多？”

“對，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分頭行動。”林小畫開始安排工作，“梁老、梁十三、我，待會來的人多了，我們分别接待。”

“那我呢？”醜奴兒不想閑着。

“你陪柏娘子玩兒呀！”林小畫第一反應還是哄小孩兒。結果醜奴兒不高興了：“你們不要小瞧人，我也可以接待！”

“哦？”林小畫佩服于醜奴兒的志氣，于是鼓勵說，“那你講講要談哪些問題，講對了我就讓你上。”

“這還不簡單，我剛才都仔細聽了。”醜奴兒當即開始認真地掰手指頭，“一是要問他們木材的采買能力，尤其是能不能搞到巨木。二是要問他們調動的人手數量，不僅要問他們自己的班組，還要問他們能連帶發動的班組。三是要問材料和人工的價格，比比各家的高低。哦，對了，最後還得問人家的地址。”

“喲，不錯嘛！”不僅林小畫，連梁家父子都對這個小徒弟刮目相看了，“好，待會我來分配，碰到合适的人，我就讓你接待去。”

“太好了！”醜奴兒高興得一蹦三尺高。

“哎，你這樣可不行。”林小畫趕緊降降溫，“你這是去談正經事情，可得藏着孩子氣，得模仿你師父、師爺，要有一點老成持重的樣子。不能讓人家覺得你是小屁孩兒。”

“哦。”醜奴兒立馬收聲，像個大人裝模作樣起來。

“另外，你們接待的時候千萬不要局限于這幾個基礎的問題。”林小畫補充道，“搞商務的，一定要會八卦，而且是廣泛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