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現一彎黛眉,一雙清澈的秋水眸,他慢慢地看清了眼前的人。
這樣澄澈的眼神,是江眠。
她還在。
江眠還在的認知使得元璟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恢複了冷靜。
他忽然意識到江眠正抓着自己的手腕,他臉色一變,急急地想掙開,“你不能碰我!我八字純陽,最克……”
他又猛地住嘴。
“最克鬼魂了。”江眠幫他接下去,“若是有什麼小鬼碰到你,怕是要不了一時半刻就煙消雲散了。”
她還牢牢抓着他的手腕。從小習武的将門長女可是有很高強的武功的,不想讓别人掙開她的手,别人就掙不開。
“你!你……”元璟的臉色還慘白着,睜圓了雙眼定定看着她。
江眠歎了口氣:“我不是鬼。元璟,你好好看看,我是活生生的人啊。”
她緊了緊握着他手腕的手,“你感受一下,我的手是不是熱的?”
反倒是他的手,此刻冰涼冰涼得更像個死人。
她又指了指自己身後,“我一直是有影子的,怎麼可能是個鬼?”
元璟嗫嚅了兩下,還是反駁道:“不記得自己死了的鬼魂是有影子,能在地上走路的,可以觸碰到物品,還可以正常喝水吃飯,隻要别人不提醒她她是鬼,就能……就能一直……”
江眠長長歎了口氣,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元璟,我不是鬼。三年前的事情有些離奇一時可能不好說清,可是我真的沒有死。我還活的好好的,還要和你拌嘴互鬥好多年呢。”
元璟定定地看着她,雙眼慢慢地紅了,他緩緩伸出雙臂,隔空圍在她身體的左右,征詢地看着她。
江眠心裡酸酸的,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他。
元璟終于收攏手臂,雙臂壓在她的後背,把人緊緊地按進懷裡,一隻掌心把她的頭扣在自己的心口。過了一會兒,他微微轉頭,把自己的臉埋進了懷中人的長發裡。
一旁一直呆呆站着的裴宥安這才長長地,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剛才真是吓死他了,他三魂差點兒沒了兩魄。
三年前江眠離開的時候,元璟是怎麼過來的,恐怕隻有自己這個好友知道。
若是剛才眼前的江眠真是元璟招魂招過來的鬼魂,結果被自己一嗓子點破,煙消雲散。
他真得以死謝罪。
元璟抱着江眠,好一會兒心情才慢慢平複下來。
他輕輕松開江眠,扭過頭去,擡手抹了把臉,擦去了臉上縱橫的淚痕。
江眠當做沒看見元璟哭得這麼厲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難為你都三年了還這麼記着我。我這三年裡也很想你。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元璟身子一僵,不吭聲。
裴宥安在一邊兒看着本來感動得要熱淚盈眶,此時都不免為好友捏一把辛酸淚。
任重道遠啊。
元璟三兩下把臉上恢複幹爽,又整理了一下袖口衣襟,轉頭看了江眠一眼:“我是最好的朋友?”
江眠重重點頭:“嗯!”
“那賀南溪呢?”元璟念這個名字的時候幾乎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江眠想也不想:“賀南溪怎麼跟你比!那小子這三年估計早就把我忘了。他才想不起來我呢。哦,要是那天在路上碰見的是他,他要是把我當成鬼的話,估計早就叫道士來把我收了。”
聽着江眠的話,元璟本來噙了一絲笑意,聽到後面,笑意卻慢慢消失了。
江眠話語中的熟稔和了解是那麼清晰,明顯賀南溪是她極親近的人。人隻有在對着外人聊起自己人的時候,才會這樣貶低折損。
幾番思索,品味加工,元璟一顆心髒都被酸皺了。
江眠還在說:“不過也好久沒見他了。哪天把他約出來吃個飯,城東的醉霄閣還在嗎?我記得那裡的生魚脍還挺好吃的。”
元璟又被怼着嘴灌了一壺酸醋,實在沒忍住:“你不知道吧,他都有别人了!”
“啊?什麼有别人?你說醉霄閣?”
江眠還在回想醉霄閣的招牌菜的美味,聽到這麼一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元璟在江眠第一次問起賀南溪的時候就滿心酸意和憤懑直往上冒,不過那時顧忌着江眠“鬼魂”的身份,怕刺激到她的情緒,終究還是沒敢告訴她。
這時一下沒忍住說了出來,幹脆和盤托出:“那個姓賀的,在你走了以後沒有一年,他就有别人了!他們家裡不同意,他幹脆搬了出去,和那個人住在了一起,這件事在京城都傳開了。”
啊?
啊啊啊什麼?
她三年不在,到底錯過了京城多少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