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從未見過元璟如此威風赫赫的樣子。這一次見到,竟然意外地覺得——好看。
他面色沉肅,眸光冷厲,騎在馬上站在一衆黑壓壓的荷甲兵士前面,威嚴赫赫的樣子與平常王府小院裡溫和的人判若兩人。
“圍住。”他冷淡威嚴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
荷甲騎兵應聲而動,“簌簌”的一片整齊聲響下,江眠才看清原來在元璟身前十幾步處有一個黑衣蒙面人,被制服在地。
此時騎兵們裡外三層地将人圍住。
江眠明白過來,元璟是在執行公務,這個黑衣人恐怕就和他之前說的轉移貪墨銀兩的勢力有關。
兩人剛剛從黑暗的巷口走出,騎兵外圍分布着手持長劍的兵士,此時看見二人上前一步攔住了他們。
“前面正在執行公務,二位繞路吧。”
江眠點點頭,準備回身去走巷子的另一端出口,沒有打算打擾元璟公事。
元璟卻好似心有感知,隔着人群遙遙地望了過來。
他看到江眠,沒有做出什麼表情,隻是眼神一下子柔軟了下來,如同數九寒冬凜冽的嚴冰層層碎裂,露出了其下的一池春水。
他隻看了江眠一眼,就移開了目光,默認江眠準備轉身離開,沒有阻攔,也沒有同她說話的意思。
然而被按在地上的黑衣人恰巧就在此時,擡眼看向抓住自己的兵馬的首領。火光掩映下,他清晰地看到了端王殿下眼神的變化,他不着痕迹地微微偏頭,看向側方正準備離開的兩位女子。
此時,把黑衣人制服壓在地上的兵士正把他從地上提起來,準備壓回刑部收押審問。黑衣人順着兵士的力道毫不反抗,在兵士轉身欲走的刹那突然發難。
兵士被黑衣人的配合降低了防備心,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被擊倒在地,不過周圍嚴嚴實實圍住犯人地荷甲兵士瞬間湧上,幾個呼吸之間就把人重新制住,絕不可能讓他有逃脫之機。
隻是,這短短的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足夠了。
黑衣人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把暗器,那恐怕是他最後的保命手段。他沒有選擇攻擊端王殿下,他知道他傷不到端王。
他微微側身,對着不遠處兩個女子的背影一把擲出毒镖。鋒利的刃在月光下閃着妖異的藍光,明顯是有劇毒。尖銳的镖尖想着遠處女子的後心激射而出。
元璟看到黑衣人擲出毒镖,臉色愀變,他大喝一聲:“阿眠躲開!!”
江眠先感到了背後的異樣和利刃破空的聲音,又聽得元璟凄厲撕裂的一聲吼聲,條件反射般要做出閃開的動作。
卻在電光火石間,意識到身旁還有柳蒲。
她一把扯過右手邊的柳蒲護在懷裡,順着柳蒲跌過來的力道向左邊猛地撲倒,險險地避過了幾枚毒镖。
元璟從馬上翻身而下,不等站穩就跑向江眠,跑得跌跌撞撞的。眼睜睜看着江眠選擇先護住柳蒲,用自己的背部遮擋住柳蒲的身體。
他心中陡然升起偌大的恐懼,幾乎連脊背都在打顫。眼看着江眠躲過了毒镖,元璟猛地吸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幾乎已經要窒息了。一口氣喘上來,突然從胃部升起一股巨大的怒火。
元璟幾乎是撲過去,一把将柳蒲從江眠懷裡扯出來,推到身後跟來的兵士身邊。他雙手死死地扣住江眠的肩膀,眼睛一遍一遍地巡視過江眠的全身。出口的聲音顫抖破碎着,幾不成聲。
“傷着了沒有?”
江眠笑着安慰他:“我沒事兒,别怕。”
元璟一寸寸地打量着江眠,要确定她沒有受傷:“哪裡疼嗎?有沒有傷到?”
江眠搖搖頭:“我好着呢。元璟,不要擔心。”
元璟終于确定江眠還好好的。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燒到嗓子眼的怒火終于壓不住,撩起沖天的火勢。
“江眠啊江眠,為了保護别人,你敢把自己當肉盾!”
元璟幾乎咬碎了自己的牙,嘴裡吐的字都灼熱的像是帶着火花,恨不得把自己連同着江眠都一把燒了,在赤紅的火光中一起變成灰燼。
“江眠你行啊,為了那個姓賀的人渣,你是連命也不要了是吧!”
怒火幾乎要将元璟整個人都點燃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就走。
剛走出兩步,突然聽見身後傳來極輕微的一聲“嘶……”
元璟猛地頓住腳步,頃刻間轉身回頭看去。這一眼幾乎把他的魂魄吓出了九霄雲外。
江眠右手扭着左手肘,把左小臂靠後的部位翻轉過來,放在眼前查看着。而她的左小臂袖管破裂,一道寸餘長的傷口赫然其上。泛黑的血液正緩緩滲出,洇濕了左臂的衣袖。
元璟一瞬間幾乎以為天旋地轉,胃裡面一陣翻攪收縮,他突然扶住一旁的牆壁,張了張口,什麼都吐不出。
他迅速轉身向着江眠走去,卻好像站不穩,身體晃了晃就要向地上倒。
江眠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元璟?你怎麼了?”
元璟眼前恍恍惚惚,看着江眠,強自定神,反手把江眠攬進自己懷裡,回頭對身後的随從沉聲喝到:“速去宮裡通知太醫院做好準備,我馬上過去!”
身後一人立即抱拳應道,“是!”,轉身飛速而去。
元璟一把将江眠橫抱在懷裡,疾步跑向騎來的馬,這回他的腳步又快又穩,穩穩地把江眠護在自己的懷裡。他一手握住馬缰繩,身手敏捷地一步跨上馬,始終好好地把江眠護着,沒有讓她感受到颠簸。
“阿眠不怕。我帶你去解毒,别怕。”
江眠被他像護雞崽兒一樣護在懷裡帶上馬,一系列動作快如閃電,元璟已經一手護着她一手持缰往皇宮趕了。
她忙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