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都來了。”遊青碧看向洞口。

“山都是什麼？”東甯不明白。

“我哪兒知道。”遊青碧有些害怕，語氣中就有了抱怨：“你好好的海裡面不待着，非要出來，現在好了！”

東甯緊緊拽着遊青碧的衣服，紅着眼覺得憋屈。

察覺自己說話過分了些，遊青碧又安慰道：“放心好了，我會保護你。”

“我……我也保護你！”東甯說。

遊青碧覺得好笑，一個凡人跟一個鲛人互相打氣，稍顯悲壯。

洞口巨石突然炸裂，露出一塊刺眼的光來。洞内大亮，遊青碧和東甯站在洞内，聽着洞外傳來打鬥和慘烈的叫聲，不敢出去。不一會兒，打鬥聲便漸漸消失，逆光之中，一群妖怪靜默無聲，悄然而至。

它們身上并無毛發，隻一層既黑又皺的皮膚，厚實得如同盔甲。皺褶深處裂開，露出殷紅的血肉。

遊青碧取下腰間挂着的短刀，緊緊握在手中，站在東甯一旁，低聲道：“想辦法一起逃出去。”

此時的山都卻并不攻擊她倆，隻散開來站在洞口不前不退。突然，洞口的光線被遮擋了大半，山都退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上前，開口發出了駭人的吼叫。

疾風撞在身上，吹得遊青碧睜不開眼。

再睜開眼時，一隻渾身灰白的獨角妖已經站在了她們面前。

東甯大氣也不敢喘，顫顫巍巍道：“你，你，你要是敢……”

獨角妖嘴裡發出了令人頭暈目眩的嘶啞低吟，那聲音直穿耳膜，痛得遊青碧和東甯五官都扭曲了起來。

獨角妖湊近了遊青碧，露出了腥臭的獠牙。它細長的指甲劃過遊青碧的臉頰，遊青碧的臉上立刻留下了一條細長的紅線。

遊青碧腦袋像炸裂了一般，微微撇過頭和東甯對視一眼。

東甯背着雙手施印，便見夜明珠突然發出了刺眼的白光，東甯高舉夜明珠，遊青碧趁機一把将短刀插入了獨角妖的下颌。獨角妖吃痛，雙手一松，捂着下颌嚎叫起來。

山都蜂擁而至，東甯拉着遊青碧就朝洞口跑去。

東甯手中銀色甲片傾瀉而出，奔來的山都應聲摔下，滑倒在腳下。遊青碧躍起，踩着山都的身體朝前跑。躲過攻擊的山都分别從左右攻來，遊青碧反手緊握短刀，一路斬殺。

眼看隻需幾步就跑出洞穴，遊青碧腳踝一陣劇痛，身體便被一隻山都撲倒在地，死死咬住腳踝朝後拖曳。後背被山都的利爪劃破，瞬間血紅一片。

“遊青碧！”東甯立刻翻身撲向遊青碧身後的山都。

“東甯！你走！”

更多的山都就要撲來，不遠處傳來獨角妖的怒吼，聲音漸高，一步步正在逼近。慌亂之中，遊青碧一股掌力直擊洞穴上方的石壁，石壁受損，大大小小的石塊紛紛落下砸在山都身上。

成堆的亂石堵在前方，一些山都埋在巨石之中拼命掙紮，東甯縮在洞穴凹起的地方，護着頭躲過了亂石。

身後的獨角妖捂着下颌，暴怒着從背後走來，亂石落在身上絲毫不能傷害它。

“東甯，快跑！”遊青碧忍着痛楚喊道。

東甯護着頭，看着遊青碧搖頭。

“你快跑啊！”遊青碧一邊喊，撿起地上一塊尖銳的石頭砸向山都，另一隻腳使勁一蹬，山都終于松口。她顧不得劇痛，爬起來拉着東甯就繼續朝前跑。

遊青碧的腳使不上勁兒，她将東甯狠狠朝着洞穴外一推：“别管我！你快逃，逃出去再搬救兵。”

東甯伸手拉住遊青碧，忍着痛道：“不行，我們一起走！要死也要一起死！”

東甯緊緊抱着遊青碧，無論如何也不肯松手。

“夠了。”

一聲令人膽戰的聲音之後，四周突然停止了響動。遊青碧和東甯睜開眼，看到了一身藍衣的利裴拉。獨角妖恭順地站在她身邊，再無剛才的猙獰恐怖。

遊青碧隻在伏岚給自己展示出的幻象中見到過利裴拉的模樣，隻看一眼就絕對不會認錯。她過于棱角分明，連五官都絲毫沒有任何柔美的線條。一身輕柔的紗衣在她身上，仿佛是挂在了木質衣架上，更顯得她的身形硬直。

她眼神直直看着東甯，不帶多餘的感情。

“外面好玩兒嗎？”連聲音都像是石頭一般堅硬的。

四周安靜得可怕。

遊青碧回過神來，山都和獨角妖都是利裴拉帶來的。

幸好自己并沒有丢下東甯獨自跑出去，否則就是沒有死在獨角妖嘴裡，也是要死在利裴拉手裡的。

東甯抿了抿嘴，雙手緊緊攥着，低聲道：“女兒知道錯了。”

利裴拉走近了幾步，遊青碧這才發現她異常的高，仰着頭看她，更有一種壓迫感。

東甯見利裴拉走向遊青碧，這才連忙解釋：“娘親，是我非要拉着她去捉妖怪的，是我的錯，您不要傷害她！”

利裴拉并不理會，将遊青碧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你就是桃佩上神的二女兒？”

遊青碧點點頭，應道：“是。”

“沒有仙骨，沒有神髓，桃佩當真是喜歡凡間凡人。”

利裴拉說話時，臉上保持着冷漠，依然沒有太多的表情。

遊青碧咬了咬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卑不亢：“人也好，神仙也好，妖怪也好，各有各的喜歡。”

“喜好特别，自然會被評論一番。”

“娘娘深有體會，更能理解這樣的特别。”

明明自己和鲛人成婚引得非議，不但沒有共情，反而話中帶刺。遊青碧并不願和利裴拉打嘴仗，卻也受不了她若有似無的譏諷。隻能語氣和善，回得盡量含蓄一些。

利裴拉直直看着遊青碧，嘴角微微揚起，神色莫測：“說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