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圖領命，帶着九尾龜離開，片刻之後，知陌便跟了過去。

遊青碧看着離開的知陌，轉身問：“你已經有計劃了？”

江月蘅盯着她，臉上多了些探究：“你怎麼知道？”

遊青碧坐在台階上，緩緩道：“總覺得你不會留它的命，留下就一定還有利用價值。”

“如果那日傷你的神官是落也的話，那個随從應該也是落也。”

遊青碧驚呼：“真的是他？”

江月蘅語氣冷淡：“他因勸說他父親放棄與利裴拉争權，被他父親抽了仙骨流放落漈，那時候的海妖和九尾龜也在落漈，所才會說看在都是從落漈出來的份上饒了他。後來落也父親奪權失敗，死在利裴拉手上，他才被利裴拉接了回來，送到了谏院修行。”

“那現在我們要去捉他嗎？”

江月蘅道：“落也不過是個小角色，但我們的目标是聻魔的父親，不止神力超群，還可能是位高權重的上神、神尊、帝君，不是一般的小角色。”

遊青碧明白，正茫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江月蘅又道：“九尾龜是海妖最忠實的下屬，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救下那孩子。它知道隻要我們沒有找到孩子的父親，就不會殺掉這孩子。所以眼下他最重要的事便是找到落也，确保落也不會透露出孩子父親的事兒。”

“所以他去找落也，落也就一定會露出破綻，是不是這個意思？”

遊青碧有些興奮，卻很快被江月蘅潑了冷水：“九尾龜會殺了他。”

“什麼？”

“九尾龜在海妖身邊那麼久，若是想知道那孩子的父親是誰，會想不到辦法嗎？它自然是不想知道，不給自己将來背叛海妖的機會。但落也不一樣，落也是知道海妖孩子的父親是誰的。為了萬無一失，它一定會殺了他。殺了落也，它才有更多的時間想辦法救出那孩子。”

不等遊青碧說話，赫圖已經捂着傷口，踉跄着從遠處走來，聲音虛弱嘶啞：“殿下，九尾龜逃了。它割掉了自己的尾巴。知陌已經跟過去了。”

遊青碧唏噓不已。

九尾代表着九條命，意味着可以斷尾求生，如今它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赫圖面露痛苦之色，遊青碧看不下去，對江月蘅道：“赫圖受傷了，殿下，您身上還有靈珠嗎？”

赫圖立刻道：“遊姑娘，我沒有關系。”

江月蘅拂了拂衣袖，淡淡道：“赫圖，你為什麼到的冥府？”

赫圖脖頸發硬，像是被釘住了一般。片刻，沉聲回答：“開門引妖入山，殘殺同門。”

遊青碧被赫圖的回答驚得一哆嗦。

江月蘅繼續道：“你來說說知陌和映夢的罪。”

“知陌奪了同袍的功，殺了知道内情的仙婢。映夢，魔君之戰時陣前脫逃，緻二十餘天兵陣亡。”

遊青碧身體僵直地站着，漲紅的臉，說不出一句話來。

江月蘅饒有興緻地看着遊青碧的難堪，語氣懶散漫卷：“我說過了，冥府神官都身負重罪，不是善類，沒有什麼慈悲之心。”

見遊青碧如驚弓之鳥的模樣，江月蘅冷笑着問：“害怕了？”

遊青碧垂下眼簾，咬着下唇不說話。

江月蘅心中莫名多出了些許煩躁，轉身道：“走吧。”

“去哪兒？”遊青碧不明白。

“你不是要找通敵的人嗎？這裡沒有，那就去另一方找。”說完，又對赫圖道：“你和木琊先回栖山等知陌。”

遊青碧錯愕，不明白江月蘅這是下的什麼棋局。不過此時也顧不得其他，趕緊打起精神朝江月蘅疾步走去。走了幾步，又返身對木琊道：“姑姑就交給你了，你要照顧好她哦。”

說罷，搓了搓木琊的脖頸，忙忙慌慌去追江月蘅。

通敵的密函由兵部發出，卻未經驿道，而是秘密送到了蕭戰廷的手中，于是遊青碧和江月蘅來到了餘錦都城，打算從兵部尋找證據。

餘錦作為鹿浦的鄰國，因其地勢平緩交通便利，氣候宜人且土地肥沃，物産豐富，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站在餘錦的上空，遊青碧第一次見到大道連狹斜，千燈照碧雲的景色。落入城中，見護城河内高樓聳立，柳垂堤岸，正驚歎美景讓人流連，卻聽不遠處傳來敲鑼打鼓之聲。

遊青碧聞聲見衆人圍在一高台四周，一旁道士正在做法。

便聽那道士口中一陣念叨後，對周圍百姓道：“今日冥王祭，沐手拈香，恭備禮樂，恭行三獻。一獻清酒，二獻牛羊，三獻聖女。祈告增福壽，賜延年。”

衆人擡上還在不斷掙紮的牛羊，将其綁于木樁之上。道士口噴烈火，木樁下堆積的木柴立刻燃燒起來。牛羊慘叫之聲不絕于耳，片刻之後，便化作兩具燒焦的屍體。

道士又是一通做法，走向了高台另一處。

遊青碧這才看到，和牛羊關在一起的是一個小姑娘。

眼見那小姑娘也要被燒死，遊青碧拉住江月蘅的衣袖急切地道：“殿下，你救救她吧。”

“凡界諸事不能随意幹涉。”江月蘅冷聲回答，就要徑直朝前走。

“可是，可是，可是……”遊青碧拼命拉住江月蘅，“可是她跟你有關系啊！”

“與我無關。”

“有關系有關系，她要是死了，你就多一件事是不是？而且他們說了，是獻祭給你的，怎麼說也是因你而死的，怎麼說跟你沒關系呢。”

江月蘅轉過頭，靜靜看着遊青碧絞盡腦汁想要說服自己。

高台上的火燃了起來，那女孩渾身顫抖，緊閉着雙眼迎接着火勢。

眼見江月蘅無動于衷，遊青碧松手，飛身撲了上去。

江月蘅一驚，一把将遊青碧捉了回來，厲聲呵斥道：“你要幹什麼？”

“你不救，我自己救！”遊青碧推開江月蘅又飛了過去。

火已經蹿了起來，滾燙的熱氣正不斷翻湧上來，她跳到那女孩身邊，四周的人看到突然出現的異樣，立刻開始驚呼，大聲咒罵起來。

遊青碧屏住呼吸，掏出腰間短刀一把，剛要割斷綁住女孩的繩索。隻聽“哐當”一聲，人群中有人扔出一塊巨石砸了過來，火花四濺，綁住那女孩的高台一腳突然斷裂，遊青碧站立不穩，身體晃晃悠悠就要落了下來。

她将那女孩緊緊抱着，正準備承受摔下的劇痛，腰間突然被攬住，片刻工夫，便出現在了城外的半空。

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江月蘅的手一松，遊青碧和那女孩摔落在地上。地上盡是黃沙，無奈實在是摔得厲害，她深深吸了幾口氣，這才覺得呼吸順暢起來。

她顧不得身上疼痛，爬起來去仔細瞧了瞧一旁的女孩，見她除了一身灰燼并無大礙，剛要開口，一個巴掌便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