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青碧跑出屋循聲望去,便見赫圖一身髒污血迹從遠處走來。左手上纏着巨大的繩索,順着繩索望去,一個岣嵝着身子的少年被他捆着,正不死心地掙紮着。
遊青碧急忙回頭喚道:“殿下。”
江月蘅聞聲正從屋内走來,赫圖上前行禮道:“殿下,我把九尾龜捉回來了。和您預想的一樣,它一直跟在我們不遠處,等着其他妖怪下手。”
江月蘅點點頭,幽深的目光直直看着九尾龜。
這就是海妖身邊的九尾龜,它嘴唇微微發抖,顫聲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什麼都不會說。”
“海妖生的孩子是聻魔這件事,你知道嗎?”
九尾龜停止了掙紮,臉上的表情由猙獰變成了恐懼。它目光呆滞空洞,嘴裡念叨:“不可能,不可能。”
江月蘅眼睛似蒙上了一層薄冰,冷聲道:“它父親是誰?”
九尾龜恍惚一陣,突然開口:“你為什麼不殺它?”
江月蘅道:“想要活命,就告訴我們它父親是誰。”
九尾龜晃晃悠悠思索片刻,突然大笑:“告訴你之後呢?你既得了那孩子的神力,又殺掉了會讓三界大亂的聻魔,還能揪出神族的敗類。這麼好的事兒,還輪不到你這個入魔的家夥!”
說罷,目光中便多了決絕之色,伸手一拔,就将自己舌頭連根拔了下來。他拎着血淋淋的舌頭仰天大笑,聲音自喉嚨裡發出來,顯得悲壯凄涼。
遊青碧内心無比震撼,她轉過頭,見江月蘅絲毫沒有任何表情,好像它說的都是真的一樣。
是真的嗎?
江月蘅不殺那個孩子,真的是因為想得到那孩子身上的神力嗎?
待回過神來,赫圖已經把他手反綁着了。
遊青碧抽出腰間短刀蹲在了他身旁,用刀尖挑開了他的褲腰帶子。
“你要幹嗎?”赫圖忙問,又看了看一旁的冥主,見冥主并未阻止,也不敢上前。
遊青碧揮着短刀道:“你們不出來,我一把刀給你們削了啊!”
九尾龜的尾巴們窸窸窣窣鑽了出來,一面罵罵咧咧地互相指責。
“别擠我!”
“誰擠你了,我沒擠你!”
“别吵了,都要死了還吵!”
九尾龜的尾巴一個個探出頭來,像是九條一模一樣的蛇。隻不過因為沒有眼睛,它們胡亂地搖晃着,不斷碰撞在一起。
九尾龜拼命掙紮着,被赫圖一腳踩住動彈不得。
“你們誰先跟我說說,海妖的孩子是誰的?”
“不知道。”
“看不見。”
“不認識。”
“沒眼睛怎麼看?”
遊青碧一把抓住其中一隻尾巴,捂住它的嘴。那尾巴掙紮一陣,突然又被遊青碧松開。隻聽見旁邊一陣吵鬧,遊青碧拍了拍手站起來道:“你們就在這兒待着吧。”
江月蘅見八條尾巴被她編在了一起,無論它們怎樣都分不開,隻有一條尾巴茫然地在一旁不知發生了什麼。尾巴們彼此掙紮一陣,發現有尾巴未被束縛,罵道:“你是不是說了什麼!你這個叛徒!”
“是啊,你這個叛徒!”
“我說什麼了我!我什麼都沒說!”
終于有一條尾巴忍不住,高呼:“我知道,我知道。”
遊青碧道:“你說,說了就放開你。”
“不能說,說了就得死。”
“不說也得死,死我也不要跟你們纏一起。”
“我還不想跟你纏一起!”
“反正你們都叫我叛徒,那我……我也知道,我也知道。”
又是一陣吵鬧争執,尾巴們争先恐後地說着自己的所見所聞,恨不得用自己知道的所有秘密來換取和其他的尾巴分開。
半個時辰之後,遊青碧獲得了不少的信息。
海妖和一名神官相戀發生在百年前,連跟随海妖的九尾龜也不知那神官真實名字,隻知道他來自無稽山,神力非凡。
後海妖懷孕,不顧九尾龜阻攔修煉禁術以力保孩子能生下來。
誰知剛生下孩子不久,她便被寒燮斬殺,那孩子和孩子的父親也失去蹤迹。
九尾龜逃出墟堰之後,打聽到了那孩子的蹤迹,離開藏匿之地一路跟來時被赫圖捉了起來。
沒能知道那孩子的父親是誰,遊青碧有些氣餒。
江月蘅又道:“既然是無稽山的神官,那就不得随意下界。赫圖,讓它們好好回憶一下,記下海妖與神官相見的時間,再去無稽神殿對一對出入名冊。”
“那個神官随從未露面,但他有個随從,每次海妖都是跟随那随從離開墟堰,連九尾龜都不能跟着。”
“那随從是誰?”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
“我就知道!有一次九尾龜要殺那随從,最後又說看在都是從落漈出來的份上饒了他。”
遊青碧看向江月蘅,他眼底閃現一瞬的幽暗:“我知道是誰了。”
說完,又對赫圖道:“先将他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