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試過了嗎?真的飛得起來了?”遊青碧問。
“沈喬在院子裡飛過了,能飛起來。不過地方不夠空曠,不敢飛太高,得到山頂才行。”
遊青碧沉浸在喜悅之中,又突然想到沈路身上的傷才好,立刻又道:“你身子才好,哪兒能到處跑。”
“我叫了沈喬和小啾,到時候他們放,我就在一旁看着就行。”沈路說完,像是怕遊青碧拒絕,又繼續道:“明天是我和沈喬生辰。”
遊青碧想起已是秋末,這才略帶歉意道:“對不起啊,我差點兒把你倆生辰給忘了。”
沈路倒也不氣,笑着道:“那明日你得陪我一天。”
遊青碧點點頭道:“行。明日一早我們就岔路口見。”
次日一早,遊青碧剛出門,便見沈路手中拿着一個比他還高一大截的紙鸢朝這邊走來。
“不是說了在岔路口見嗎?”遊青碧迎上前,仰頭看着紙鸢道:“這麼大,真的飛得起來啊?”
身後的沈喬道:“我娘說今日無風,他非說山頂有風。”
遊青碧不想掃興,隻好道:“先去山頂再說,說不定有風呢。”
身後的小啾笑着對沈喬道:“我說了遊青碧要站在沈大哥這邊你還不信。”
沈喬沒好氣地看了看小啾,臉上也堆着笑意道:“是是是,你猜得對,你是女孩子,你才明白她怎麼想的。”
小啾頗為得意,上前攬着遊青碧,晃了晃手裡的籃子道:“我帶了簸箕,要是沒有風的話,我們就去捉魚。”
四個人朝着山頂走去,一路嘻嘻哈哈,追逐打鬧,大半個時辰之後才到達山頂。
沈路大病初愈不宜奔跑,放紙鸢的工作就交給了沈喬,他則拿着紙鸢等着沈喬将線繃直了松手。
沈喬試了好幾次,紙鸢都飛不起來,自己累得喘不過氣,隻好對沈路擺擺手道:“沒風,飛不起來,我跑不動了。”
沈路有些失落,卻也隻能收了紙鸢道:“那再等等吧。”
小啾從溪水裡洗幹淨了幾個梨扔給沈路和沈喬,遊青碧則撿了些木頭燒了個火,丢了幾個紅薯進去。
見沈路有些失望,她環顧一下四周道:“我剛看到樹上有幾個柿子,我去摘,你們等我。”
沈路立刻道:“我陪你去。”
“你待那,不準走。我一會兒就回來。”遊青碧喝住沈路,趕緊朝着山下跑去。
好不容易拐了大彎兒,她才将自己藏了起來。飛身上了樹,在心裡默默回想起了馭風之術。
遊青碧比畫了幾下,皺眉自言自語道:“怎麼來着?”
江月蘅遠遠見她蹲在樹梢上,嘴裡叽裡咕噜地念着,雙手施法,卻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她很是氣餒,忍不住給了一旁的樹梢一拳。
一拳打過去,她又覺得不妥,立刻撫了撫樹梢,嘴裡念叨:“不好意思啊,遷怒了。”
江月蘅眼角微微動了動,覺得她滑稽好笑。
遊青碧深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最後一次,一定要讓我看到紙鸢飛起來啊!”
說完,她雙手結印,四周便“呼呼”開始起風了。
她睜眼一瞧,見風吹得葉子“嘩嘩”作響,立刻跳下樹,朝着沈路他們跑去,剛跑到山頂,就見巨大的紙鸢搖搖晃晃飛了起來,沈喬一邊跑一邊喊:“遊青碧,遊青碧,你快來看啊!”
那風吹得她衣角翻飛,她理了理被吹亂的頭發,仰頭看着越飛越高的紙鸢,嘴角忍不住上揚起來。
小啾回頭看見遊青碧站在不遠處,便喊道:“遊青碧,你看到上面的字了嗎?”
遊青碧問:“什麼?”
小啾指了指紙鸢道:“字,翅膀上的字。”
遊青碧這才仔細看向紙鸢的翅膀,上面隐隐是有些字,看起來更像是沈路畫的羽毛,她盯着看了好一會兒,才見上面寫了幾個彎彎曲曲的字。
沈路要娶遊青碧為妻。
“看到了嗎?”不知什麼時候,小啾已經站在了遊青碧身邊。
遊青碧突然覺得陽光刺眼,雙眼冒出水漬來。
小啾竊笑一聲,又道:“沈喬要是有他大哥一半心細就好了。本來我也以為就是個大一點兒的紙鸢,但是沈喬說,他為了做這個紙鸢,還去了城裡好幾次,求着别人教他怎麼做。”
遊青碧心裡翻江倒海,一時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啾見她紅着眼眶不說話,對遠處的沈路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沈路三步并兩步走到遊青碧面前,看着一言不發的遊青碧道:“遊青碧,不要再走了,留在這裡吧。等過了年,我就讓我娘上門提親……”
風突然戛然而止。
沒有一絲的緩沖,突然消失不見。
沈喬手中緊繃着的線突然松了下來,紙鸢在空中急速轉了個圈,開始左右搖晃,迅速下墜。
“沈路!”沈喬一邊急速收着線一邊大喊,“它要掉下來了!”
遊青碧被沈喬的話一驚,立刻跑了過去,就見那紙鸢如船槳一樣左右滑動,越來越低。
小啾和沈路已經朝着沈喬跑去,想要挽救不斷下墜的紙鸢。
遊青碧站在最後,也立刻結印施法,口中默念剛才的法訣。可絲毫沒有用,紙鸢迅速朝着山澗墜落,很快便頭朝下,直直砸入了水中。
沈路趕到沈喬身邊時,見已無能為力,隻上前接過沈喬手中的線,一點點兒地挽成圈,直到已經殘破不堪的紙鸢被她拉了回來。
遊青碧剛要追上去,卻見對面山澗間,江月蘅孤身站在那裡,冷眼看着他們,右手垂在一側,五指微彎,掌心一簇風不斷翻卷着。
他的臉色比平日更陰沉冷漠,就連他背後的雲都跟着晦暗不明。可是,遊青碧卻在這樣的沉寂中看到了他的怒意,像是被禁锢在掌心的風一樣呼嘯奔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