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斷的沖擊緩解了些許痛楚,遊青碧睜不開眼,隻得閉眼任由江月蘅撐着自己。
江月蘅強忍着掌心傳來的灼燒的痛楚,見她明明也痛苦不已,嘴角還能咧出一絲笑意,一時怒火上湧,問道:“你笑什麼?”
遊青碧緩了一口氣,忍着痛楚道:“我笑我們倆像兩隻要被煮熟了的落湯雞。”
“這時候你還笑得出來!”
她看不見江月蘅臉上的表情,又道:“你把眼睛閉着。”
江月蘅怒氣漸弱,燒灼的痕迹爬滿了手臂。他低聲道:“現在怕了?在無稽山的時候卻是一點兒都不怕。”
遊青碧不解,卻又很快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自己在無稽山上脫衣服的事兒,那時候保命要緊,什麼禮義廉恥都暫且可以不管。但是現在,她離他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他不斷注入自己身體裡的靈力。
半晌,她才回道:“你跟他們不一樣。”
江月蘅喉頭一緊,靜靜地站着,看着緊閉着雙眼的遊青碧。
他表面維持着平靜,隻有那顆心像被濺起的冰冷水花不斷地刺激着,讓他甚至忽略了手臂上灼熱的痛楚。
不知過了多久,遊青碧突聽得琴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了!”
接着江月蘅不由分說将一粒藥丸塞入遊青碧口中,片刻之後,遊青碧的嘴唇由紅變白,顫抖着開口:“好……好冷……”
江月蘅立刻将她抱回谷中,待琴尾仔細瞧了之後才道:“應該是無礙了。”
回頭望去,卻見江月蘅雙手布滿了猙獰恐怖如蛛絲一樣的紅色傷痕,他蹙眉問:“你的手?”
“無礙。”江月蘅立刻将雙手藏于衣袖。
遊青碧哆嗦着漸漸清醒過來,見琴尾正站在自己面前,立刻道:“寒燮的行蹤呢?”
琴尾忍俊不禁,笑道:“你差點兒死在這兒,到這個時候了,還惦記着寒燮?”
“快說!”遊青碧道。
“寒燮有個神獸翻羽你知道吧?”
遊青碧點點頭:“知道,曾跟木琊打了一架輸了,被寒燮丢棄了。”
琴尾歎了一口氣:“說是這麼說,但是不久前,翻羽帶着寒燮的角來了這裡見了谷主,我本以為谷主病重會打發走那神獸,沒想到卻施法與寒燮見上了面。”
“說了什麼你知道嗎?”
“翻羽留下寒燮的角之後,谷主便命石河長老去邊春山了,不過至今未回,不知道是去幹什麼了。”琴尾說完,看向江月蘅道:“你們幫我找到印章和兵符,我再……”
話音未落,冥光劍已抵在琴尾脖頸上:“你差點兒害死遊青碧,還敢和我談條件?”
遊青碧急忙道:“你不要怪琴尾,我在路上就告訴他了,我根本不知道東西在哪兒。易羽殺了谷主,知道我還沒有告訴琴尾就一定會跟蹤我們,是我故意隻留我倆引易羽出來的。”
江月蘅道:“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遊青碧連忙從床上站起來對琴尾道:“易羽親口承認自己殺了谷主,已經失勢。谷中還得你主持大小事情,就算暫時找不到印章和兵符也不會再有異議。但是寒燮所謀之事涉及三界萬物,不能拖下去。”
琴尾盯着江月蘅,心有不甘,卻還是開口道:“谷主兄長是邊春山山神。我知道的就隻有這些了。”
江月蘅收回冥光劍,對遊青碧道:“現在可走得了?”
遊青碧點點頭,卻又道:“走之前,我想和琴尾單獨說幾句,可以嗎?”
江月蘅不解,卻也不問,獨自走出了房間。
遊青碧關上房門,對琴尾道:“蝕骨煞對你而言算是緻命的吧?”
琴尾挑眉,一副探究模樣看着遊青碧:“何以見得?”
“否則易羽也不會最後一搏。”
琴尾一笑:“這東西要是落在我身上,就算有解藥也沒有用。不過,那又如何?”
遊青碧道:“我也算舍命幫了你,對吧?”
“你這丫頭有點兒意思,跟我見過的凡人不一樣。說吧,你想我怎麼報答你?”
“我知道無論殿下在冥淵關多久,他斬殺了多少魔君,做了多少造福三界的事情,對你而言都抵不過他殺了西弋上神這件事。你現在是樞明谷的谷主了,将來一切就要以谷中事務為重,我不乞求你原諒他,但我希望你不要傷害他。”
琴尾目光忽然凝注,斜飛的眉宇流露出些許冷漠:“說得像我能傷害他一樣。”
遊青碧神色嚴肅聲音清晰道:“所以哪怕有一天,你能傷害他了,也請記得今日他誠心入谷幫你,記得今日我們一起平息了谷中内亂,我也救了你一命。”
“不是幫我,隻是交換信息而已。”
“如果不是因為西弋上神,他不會和你做交易,你連和他談的機會都沒有。”
琴尾收回眼底的一抹寒意,耐人尋味地看着遊青碧問:“你是怕我找他報仇才拿自己當誘餌的吧。”
“是。”
“我以為是因為伏岚才……”
琴尾說到這裡,突然住了口,見遊青碧疑惑不解的目光,回道:“看來,他在你心中很重要。”
遊青碧點點頭:“他救過我。”
“那要我不答應呢?”
“如果你報仇的意志很堅定的話,那你就不會找冥主了。既然意志不堅定,就有可能會答應。就算你嘴上不答應,我這傷也不算白挨。”
琴尾忍不住笑出聲:“你倒是敢想敢做。”
說完,他深深吸了口氣,又道:“他自幼将我安置在這裡,我對他并無太多感情。倒也不必為他報仇,隻是父子一場,容不得我原諒。”
遊青碧點點頭:“不用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