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青碧蓦地呼了一口氣,像窒息已久突然得以喘息般:“你騙我!”
“他清楚,自己一旦當上天帝,就永遠無法迎娶伏岚,所以他才敗給了昌明。昌明也知道他的天帝之位是怎麼來的,當他知道江月蘅入魔時,根本沒有徹查就将他打入冥淵,讓他永世不得出來。”
“直到魔君覺醒,整個天族被攪得天翻地覆,昌明沒有辦法,才讓江月蘅從冥淵出來戴罪立功,最終才有了冥主的身份。”
“可惜的是,你的姐姐已經成為了神陵的守陵官。一個困于冥界,一個困于神陵……”
流火豔陽照在頭頂,卻似墜入冰錐之中,每一縷陽光都能刺透自己。遊青碧從地上站起來,顫顫巍巍又踉跄倒地。
落也饒有興緻地看着遊青碧。
曾一閃而過的疑惑似乎都清晰明了。
藥婆婆的欲言又止。
穿着姐姐的衣服站在江月蘅面前時,他臉上異樣的神情。
他救她,護着她,都隻是因為姐姐……嗎?
她滿腔冰錐之痛化為兩行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來,落在滾燙的沙裡立刻消失不見。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
遊青碧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再承受什麼了,卻聽落也繼續道:“你不是桃佩的孩子,神族和凡人是不會有孩子的,所以你不過是一個早就沒有了魂魄的肉身。你的存在,不過是桃佩用來藏匿夢落花而已。”
落也伸出手,插入了她的胸口,突然笑道:“果然,隻有傷心欲絕的心才能被打開。”
他掏出帶血的盒子,從裡面取出一朵晶瑩剔透的花放在遊青碧面前,笑道:“你現在知道夢落花在哪兒了吧?”
說完之後,他一把捏起遊青碧的下巴,将她掰向自己:“你還不能死,不過我可以讓你難受一下。”
遊青碧面無表情地看着落也,沒有一絲回應。
落也放開她,笑道:“你知道比地獄十八層更恐怖的是什麼嗎?”
江月蘅趕到了飛沙海,手中緊握着閃爍着寒光的冥光劍。
他一把壓制住漫天的飛沙,四處搜尋着遊青碧的身影。誰知,卻看到了落也那熟悉的輪廓。
沒有絲毫猶豫,江月蘅身形一閃,便朝着落也沖去。冥光劍在空中劃出一道耀眼的軌迹,帶着淩厲的劍氣直逼落也。
落也此時也看到了江月蘅,連忙抽劍迎敵,霎時間,劍光閃爍。
“你把遊青碧怎麼樣了?”江月蘅厲聲問道。
落也不懷好意地笑道:“你猜?”
江月蘅一身陰冷之氣逼得四周都起了一層寒冰,冥光劍在他的手中不斷地泛着光,預示着遊青碧此時處境的危險。
落也笑了笑,快速朝着遠處飛去,大聲道:“先去找你的遊青碧吧,我們有的是時間。”
望着落也遠去的背影,江月蘅握緊了冥光劍,環顧四周,看不見遊青碧的身影。
“遊青碧!”
“遊青碧!遊青碧!”
他怒喊着,在沙塵暴中來回奔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手中的冥光劍不斷召喚着淺影,卻始終沒有回應,仿佛他的呼喚被狂風所吞沒。
密實的冷汗爬上背脊,他緊咬着牙關,卻無法阻止它們不停打顫。
不知喊了多久,冥光劍隐隐散發着幽光,似乎終于感應到了淺影。這微弱的光芒如同希望的火種,在無盡的黑暗中閃爍。
江月蘅竭力平複心緒,繼續召喚淺影。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同步,以便更好地集中精神。
片刻之後,他順着冥光劍指的方向,看到了不遠處的小沙包。那沙包在狂風中搖搖欲墜,仿佛随時都會被風沙掩埋。
他迅速地奔向那個地方,用雙手不斷地刨開堆積如山的黃沙,終于,在一個凹陷的沙坑裡,他看到了一個蜷縮着的身體。
他激動地喊出她的名字:“青碧!”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沙漠的寂靜和風聲。
她像一隻受驚的青蝦一樣,身體弓起,蜷縮在沙地的凹處,雙手緊緊地握着一塊碎石,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當江月蘅伸手想要将她抱起的時候,她突然發瘋似的,揮舞着雙手,緊緊握着的碎石在空中四下亂舞。
她張大了嘴巴,似乎在拼命地呼喊,但是卻沒有一絲聲音從她的喉嚨裡發出,她睜大了眼睛,卻似乎看不見眼前的江月蘅,隻是茫然地凝視着前方。
她隻是緊緊地握着那塊碎石,不停地揮舞着,揮舞着,揮舞着,仿佛這樣的動作可以帶給她安全感,揮舞的動作沒有停歇,似乎永遠也不會有盡頭。
聽不見,看不見,聞不到,說不出,感受不到。這五種感官的喪失,是一種比地獄中酷刑還要令人感到恐懼和痛苦的懲罰。
在這樣的境遇下,一定感到極度的害怕吧。
江月蘅任由碎石一道道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緊緊捉住了遊青碧的手,然後将這隻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
她佝偻着身子,雙唇一張一翕,盡管努力嘗試,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江月蘅一把将她摟在懷裡,輕柔地拍打着她不斷起伏的背脊和不停發抖的雙手,直到她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最終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