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殿裡,木琊龇牙咧嘴,目光兇狠地盯着江月蘅,堅定不移地擋在他前進的道路上,似乎在用這種方式表達着它的不滿和抗拒。
“如果你繼續這樣,把你丢進奈河裡去。”
江月蘅的話語似乎并沒有起到預期的安撫作用,反而激起了木琊的怒火,它全身的毛發開始根根豎立,喉嚨深處發出低沉而有力的嘶吼聲。
“我不能讓她看見你。”江月蘅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他緩緩地将一盤香氣四溢的醬肉放在了木琊的面前,對它說道:“如果你真的餓了……”
然而,木琊并沒有領情,它突然一掌揮出,将那盤醬肉瞬間踩得粉碎,仿佛在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它的憤怒和不滿。
江月蘅的耐心終于耗盡,他憤怒地一揮手,木琊的身體突然發生了變化,轉眼間變成了一隻小狗。
江月蘅毫不留情地抓起木琊,将其丢給了站在一旁的映夢。
“給我把這個家夥關起來。”江月蘅面色陰沉,說完這句話後,便甩手離開,留下了一片沉默。
木琊還想繼續嚎叫抗議,但映夢迅速上前,一把捏住了它的嘴巴,阻止了它的叫聲。
在一旁的赫圖見狀,走上前來,看着知陌懷中的木琊,輕聲安慰道:“這幾日你還是保持沉默為好。”
映夢聽後,垂下頭,臉上帶着明顯的失落和憂慮,她低聲回應道:“我擔心再這樣下去,冥主又會變成原來的樣子了。”
連綿的秋雨已下了兩日,雖不算大,但寒意漸甚。
沈路出征大捷,即将押送安燕俘虜返城的消息傳入府中,府中皆是歡呼,隻剩隻有遊青碧的貼身丫鬟秀秀正忙着四處尋找夫人的身影。
“不是讓你随時看着夫人,不能随意出府的嗎?”遊青碧的姑姑遊岑怒瞪着院中丫鬟,氣不打一處來:“趕緊多叫一些人去找!”
此時,仆人老張急匆匆跑進院子中,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有人……有人看到夫人朝護城河走去了!”
遊岑急得直跺腳:“還愣着幹什麼!趕快沿着護城河找啊!”
此時的遊青碧将自己裹在一件大氅之中,隻露出如煙柳眉和澄澈的雙目,冒着雨追逐着一隻通體雪白,毛發光滑油亮的狗。
她在将軍府門外看見這隻狗,隔着數十步的距離,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它那直視着自己的雙眼睛裡,有期待盼望,委屈酸澀,像是無論如何都要将她帶走一樣。
遊青碧的神智漸漸清明了些,試圖接近它。還未走近,它便一溜煙鑽到了對面的巷子裡。
身後的秀秀喊道:“夫人,下着雨呢,你要去哪兒?”
“你去給我拿把傘來。”她支開秀秀,随之跟了過去。
細雨如織,不絕如縷地灑落。那隻狗居然還在巷子口站着,身上毛發已被雨水打濕,依然一動一動地盯着她。
看見她追上來,它退了幾步,又朝遠處跑去。
“等等。”眼見那狗就要消失在面前,遊青碧喊着追了幾步。
她心神不甯地一路追着,一眨眼就走到了護城河。
原本風光明媚的湖畔因綿密的雨水少了行人,那隻狗漸漸加快了腳步,一溜煙朝前跑,最後停在河邊的涼亭旁,朝着站着的一個人搖起了尾巴。
一個清瘦的黑衣男子獨身一人站在護城河邊,并未避雨。細雨落于他身上,顯得格外醒目而寂寥。
雨絲細細密密地将整個護城河籠罩在一片霧氣之中,也将他困于這一方灰暗和朦胧之中。
遊青碧猜想他應該是狗的主人,一身單薄的布衣被雨水打濕,正背對着她,憑欄獨望,不知在看向何處,等待何人。
似乎是察覺到了身後的異動,狗的主人轉過身來。
暮色之下,她隻看到模糊的五官,深邃立體,卻不夠清晰。唯一雙黑眸深斂無波,筆直地望向她,像是早就知道她站在那兒。
但是很快,他神色一沉,轉過身去,作勢便要離開。
遊青碧上前幾步,忐忑開口道:“請問,您是這隻狗的主人嗎?”
男人孤獨地行走在濕潤的街道上,僵着身子,似乎不太願意和陌生女人對話,隻道:“是。”
遊青碧局促地點點頭,對自己貿然和陌生男人說話感到些許的羞怯:“我見它在我家附近徘徊,以為它走丢了。”
那人隻垂眸看了一眼後縮幾步的白狗,繼續沿着護城河岸邊走去。
遊青碧稍顯尴尬,便自覺不再言語,轉身朝回走去,隻是心緒仿佛被誰不斷攪動一樣無法平息。
一陣寒風襲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轉身回望一眼,見那人的長發在風中翻飛,遮蓋了他的容顔,隻留下那緊抿着的薄唇,與那張在深潭之中的臉完完整整地重疊在了一起。
遊青碧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她攥着大氅的手指緊緊捏了起來,撩起裙角飛奔過去,完全不顧形象地沖上前:“我們之前見過嗎?我之前受過傷,有些記憶有點兒亂,所以很多事情記不清了……”
他停下腳步,未曾回頭,一身長衫單薄随風飄蕩在雨幕中顯得格外清晰,卻又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模糊,聲音緩慢冷淡地回道:“我與夫人未曾見過。”
遊青碧的心髒因為劇烈的跳動而開始痛起來,她經不得這樣的情緒波動,隻能拼命壓制住大腦裡不斷出現的畫面,不知是向他還是向自己解釋:“對不起,對不起,我可能是記錯了。”
她呆愣着,一直到那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雨幕之中,毫無規律的心跳漸漸平息下來,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孤身折返。
剛到門口,便見一位年長的女仆前腳緊跟後腳跑到她面前,面色蒼白如雪,聲音帶了哀求:“夫人呐,您是要吓死我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