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着一邊沖過來,雙手緊緊地抓着遊青碧的雙臂道:“既然你是沈路的老婆,他作下的孽就要由你來償還!我全家七口人的命,我要一刀刀要回來!”
眼前的女人是沈路的妻子,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讓整個難民營的人都呆愣住了。
他們對沈路的恨意掩蓋住了一切,甚至忘記了遊青碧在這裡所做的所有事情,隻看着滿身髒污的男人提着刀,朝着遊青碧劈去。
然而還沒有觸碰到,就見遊青碧手中長劍一揮,男人瞬間被彈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遊青碧靈力翻飛,一言不發地看着那些眼中流露出驚恐的人。
“她是妖怪!”
不知誰喊了一聲,越來越多的人紛紛湧入了難民營。
眼前是黑壓壓湧向她的人群,他們面露兇光,手持利器。
身為凡人,他們曾經教會她勇敢、堅韌、溫柔,讓她見到過凡人本性善良的一面。
在這個時刻,他們仿佛一群饑餓的狼群,帶着兇猛的氣勢,毫不猶豫地向她猛撲過來。
她的身體遭受着撕扯和攻擊,那些曾經溫和善良的百姓,卻露出了瘋狂的神情,用惡毒的語言咒罵着:“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一塊塊石頭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肚子上,每一次撞擊都讓她感到劇烈的疼痛。
遊青碧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喉嚨裡發出低沉而痛苦的呻吟聲。
人群的情緒如同沸騰的開水,第一個投擲石頭的人仿佛成了英雄,他揮舞着拳頭,向周圍的人群高呼:“砸死她!”
“砸死她!”
“砸死她!”
石頭如同暴雨般密集地向她砸來,沒有絲毫的停歇。
鮮血從她的額頭上流淌下來,順着臉頰滑入她的眼睛,一瞬間,整個世界在她眼中變成了一片血紅的海洋。
在模糊的視線中,仿佛被一層紅色的紗幕所籠罩,遊青碧隐約看到一個孩子,他費力地抱着一塊石頭,搖搖晃晃地,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向自己。
祭台下堆滿的木頭被點燃,整個祭台變成了巨大的火球。
台下竄出巨大的火苗将遊青碧包圍住,她蜷縮在祭天台的中央,雙手緊緊抱住自己,原本以為失去痛覺的她再次被巨大的灼燒痛得慘叫出聲。
人群中爆發出勝利的笑聲,隻等着烈火燒盡台上的罪惡,仿佛燒盡了他們所有的苦難和折磨。
霎時,狂風鋪天大作,海岸上白浪掀天而起。烈日被掩蓋在鋪天蓋地的沙土之中,人群中不斷有人被風卷走,哀嚎遍野,好似人間煉獄。
“是冥主!”人群中爆發出哀嚎。
聽見冥主兩字,遊青碧費力地睜開雙眼。
一身赤紅的狴犴獸已從遠處咆哮而至,四周都是沸騰的氣焰,它全身毛發直立,雙眼怒目而視,巨大的吼叫聲将四處逃竄的人震倒在地,然後張開自己的血盆大口,将離自己最近的人一口吞了下去。
遊青碧被狂風吹起來,身上的繩索突然斷裂開來,恍惚之中,江月蘅已接住了她,眼睛裡的怒火似乎立刻便要迸發出來。
四周都是慘叫之聲,遊青碧艱難地伸出手拉了拉他。
江月蘅低下頭,看見遊青碧張了張嘴,無法說出話來,隻是搖了搖頭。
他們在亂世中殘喘辛苦已不易。
耳旁呼嘯的狂風和四周的慘叫之聲漸漸平息,遊青碧能感覺到江月蘅的靈力正在愈合自己的傷口,她身上的灼燒正被江月蘅的寒氣一點點兒安撫。
遊青碧做了一個溫暖的夢。她夢見江月蘅站在她面前,遊青碧知道這是一個夢,她擺擺手道:“快走吧,快走吧。”
她迷迷糊糊半睜開眼,看見江月蘅冷峻的臉,她想要移開視線,想要逃離。
“别動。”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聲響起。
是江月蘅嗎?聲音明明是啊,可為什麼覺得不像呢?
她眼眸清澈,一睜一閉皆是迷茫。
她的身上到處都是傷疤,江月蘅的手蓋在這些傷口上,看着它們漸漸愈合,遊青碧渾身被冷汗打濕,痛得攥緊了江月蘅的手。
待傷口愈合以後,她才又緩緩睡過去。
當遊青碧緩緩地睜開雙眼時,逐漸清晰的是那熟悉的幽冥殿。
她微微轉頭,目光落在沉睡着的江月蘅身上,見他正疲憊地守在床邊,衣衫略顯淩亂,顯然守了許久。
就在這時,木琊察覺到了遊青碧的動靜,原本蜷縮在江月蘅身邊的身子動了動,眨眼間化為一隻毛茸茸的小狗。
它雙眼閃爍着喜悅的光芒,四條小短腿歡快地蹦跳着,幾下便躍上了遊青碧的床榻。
它的舌頭輕輕地舔舐着遊青碧的手背,溫熱的舌頭帶給她一絲絲暖意。遊青碧心中一暖,笑着輕輕地撫摸着木琊的頭頂,看見江月蘅擡起了頭。
遊青碧望着江月蘅,輕聲說道:“謝謝殿下。”
她的聲音很輕,沒有一絲多餘的情感,冷漠得如同寒冰。
“隻是殿下不用這麼做,對我來說,死了不過重新輪回轉世而已。我這一生過得太累,所以想去過下一世了。”
她靜靜地坐在那裡,低聲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殿下讓我重新做一個人。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不再是桃佩的女兒,沒有複雜的身世之謎,也不再認識沈路,更不認識殿下您。”
遊青碧的眼神變得迷離,像是沉陷在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