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笙忽然脫離了陳清言的身體,放大的臉怼在亓官景面前,吓的亓官景一個踉跄往後坐了個屁股墩,鸾笙笑話他半天。
在亓官景看來,眼前的陌生女子看着比陳清言漂亮一些,嬌小一些,白皙一些,她的眼睛是淺棕色的,發色也不是完全的黑,松松散散的披在身後,隻在右側系了一個青環的尾飾。
鸾笙朝他伸手,亓官景不自覺的将手伸出去,被她拉起來“這就是你的樣子嗎?”
鸾笙點頭,亓官景看看此時命懸一線的陳清言,終于明白了一件事“昨天陳清言突然暈倒,那副瀕死的模樣,是你不在的時候?”
“是”鸾笙說“我在西南邊界遇到陳清言,她意識模糊,神志不清的時候還不忘記讓我告訴她爹,決不能擅闖從靈璧”說罷,鸾笙再次附身在陳清言身上,睜開眼,她站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土“我不能離開她太久”
“就這樣也太輕易了吧……”亓官景小聲嘟囔,鸾笙問“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問,那天你為什麼突然離體?你去做什麼了?你真的是妖怪嗎?”
“我是啊”鸾笙從容不迫的回答,又攤開掌心舉起那枚至今不知其主的妖針“那天突然離開,是為了這個”
“一根針?”亓官景剛想湊近看看,鸾笙已經把針收起來“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一件事,小少爺”
聽見妖怪叫自己少爺,亓官景本來應該别扭,但這段時間這隻妖怪一直以這樣的形态這樣的口吻叫自己,他已經習慣的生不出一絲怪異了,反而在知道了她并不是陳清言之後,莫名形成了一個平穩的心态“什麼?”
“你不怕我嗎?”
“……”
“怎麼不說話?”
“……”亓官景不敢說,他下意識的摸摸鼻子,心道:如果陳清言從西南回來就不是陳清言了,那麼那天晚上在分嶺橋,讓她上來比劃比劃,她就給了自己一拳,讓她跳下去,她就真的跳下去,這麼聽話的妖怪……他還真不怕……
“鸾笙!”洮生站在上風處喊她“趕緊……”待離的近了些才看見她身邊的亓官景“你怎麼在這?你們倆……”
洮生的目光在鸾笙和亓官景的身上來回轉,忽然悟了,指着亓官景問“他不會是……”
鸾笙點頭,洮生捂嘴,驚訝的看着亓官景,越看越覺得神奇“我從小看着他長大,我一點都沒發現,你是怎麼知道的?”
“保密”
看着兩個打啞謎的女人,亓官景一頭黑線,這種她們是在讨論我吧?一定是,但是我一點參與感都沒有的感覺……
“你們再不快點,珣妃要上山了”祈津泩也趕過來,站在高地上朝兩人喊。
陳清言不緊不慢的走回去,亓官景亦步亦趨跟在她後面,往營地走的時候,兩女兩男自然分了前後,前面兩個人慢悠悠的溜達,後面兩個人小聲嘀咕——
亓官景問“你什麼時候知道她不是陳清言的?”
祈津泩回“昨天”
亓官景用胳膊肘杵他“你怎麼不告訴我啊?”
祈津泩揉揉痛處,龇牙咧嘴“我跟你說她是妖,你信嗎?”
亓官景蔫回去“信不信在我,說不說可就是你的問題了”
“你饒了我吧,我們家洮生姐姐在,她不讓說,我怎麼辦?”
“還是不是兄弟了?我剛真活見鬼了,差點被吓死,你提前跟我說了我還有點心理準備”
“做什麼心理準備啊順其自然吧兄弟,我昨天削了一晚上梨自己一個都沒吃着,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
倆人聊着天,祈津泩看了看時間,估摸着這會兒皇上和珣妃已經上山了“陳大人,你不跟着珣妃上山合适嗎?”
“合适啊”陳清言偏過上半身,邊往前走邊回頭說“她在營地人多眼雜不好下手,上山正好”
“你是不是忘了”亓官景木着臉說“昨天代霆跟你說的什麼”
陳清言“……!!!”
眼瞅着此人一溜煙沒影了,剩下三人面面相觑,祈津泩先反應過來,問洮生“所以,你們覺得昨天襲擊營地的人是珣妃?”
“昨天襲擊營地的人是水妖,水妖多為女子,我們隻是懷疑,是與不是還需她來判斷”洮生帶着倆人邊走邊說,慢悠悠的上山。
“你判斷不了嗎?”亓官景問。
“妖族之間更熟悉些,何況她們同為水族”洮生說話的功夫看着亓官景,實在想象不到,眼前這個從小調皮搗蛋,簡直是混世魔王的小混蛋,居然是窫窳的轉世。
“你笑什麼?”亓官景看着莫名其妙笑出聲的洮生“我長的很好笑嗎?”
“是啊”洮生說“我想起你前世那張不苟言笑的死人臉,再跟你現在對比,我真好奇她是怎麼認出你的”
“我……前世?”亓官景對這個詞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你們都認識我……前世?”
“當然,不過說是前世,也是幾千年前了”洮生的聲音有些許哀傷。
“你能跟我說說嗎?我跟她是什麼關系?”亓官景問,見到附在陳清言身上的那隻妖怪本來面目的時候,他有些恍惚的在她身上看見了一個淺黃色衣衫的小姑娘,大概隻有十幾歲,頭發胡亂用繩帶紮好,身上環佩着泠泠作響的小鈴铛,俏皮可愛的很。
那個瞬間他忽然産生了一股莫名的情緒,看向她伸過來的手,他幾乎是下意識去握住。
“你們應該是主仆”洮生說“但我看不出來,她說要還你救命之恩,你并不把她當成下屬”
“我第一次見到你們是在酆都,她好奇我的來曆,你耐心給她講”
“我們也同行了一段時間,你對她很好,她也很依賴你”
“後來天下大水,災情刻不容緩,雖然大禹治水之術彼時初見成效,但情勢依舊刻不容緩,奇怪的是整個西面卻毫發無傷”
“再後來,我的主人在空桑的河裡把她撈起來,那時你們已經分開了,她好幾次去西面找你但無功而返,隻依稀打聽到天神護佑這些消息”
“之後她就不去了,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時,她跟在大禹身邊,為舜帝做事”
聽完洮生的故事,兩人都目瞪口呆的,祈津泩拍拍自己的臉“大禹,舜帝,我的天,我們家的曆史居然如此源遠流長?”
亓官景關注點不一樣“所以,我們是怎麼分開的?我是怎麼死的?”
“我曾問鸾笙,真的還有管人間死活的天神嗎?我反正不信,她說,是你”洮生看着亓官景,那是一種亓官景完全陌生的眼神,洮生莊嚴肅穆,又鄭重其事“大水傾瀉,人間民不聊生,在關鍵時刻挽大廈之将傾,拯救整個西面的那位天神,她說是你”
亓官景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他從小就是廢柴,雖然被家裡捧在手心上,但他自己很清楚,他這輩子到頭也隻是個無學無術的纨绔,頭上有爹娘撐腰,還有兄長護佑,他什麼本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