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
明明房中黑暗不可視物,白容與卻并無點燈的打算。木窗大開着,地面被雨滴浸濕一片。
白容與卻隻是出神地看着桌面上的花和書頁,一聲不吭。
“轟隆隆——”
又在打雷。
又是這讨厭的雷聲。
白容與猛地回過神來,在望向夜空中的雷電時,滿臉厭惡。那張稚嫩的臉在連日摧殘下漸漸褪去恐懼,白容與頂着蒼白的臉色,纖長的手指攥緊書籍,想。
他沒什麼好怕的了。
花他不要了。
如此豔麗的花被主人毫不猶豫丢棄,連帶着屋内所有和謝不淳有關的東西,都被白容與一一清理。
葬身于這場大雨。
傾盆大雨浸濕發絲,緊緊貼在額前,帶來陣陣寒意,白容與卻像是無所察覺一般,隻是目光灼灼看着夜空,似是要将拿出盯出個洞來。
死死看了許久,白容與猛地将手中攥緊的畫卷砸了出去,冷冷想。
不要了。
他都不要了。
沒了謝不淳他還不能活嗎。
不。
他不僅要活。
還要好好活,還要活得好。
他不是任何一個人命運裡的墊腳石,也不是任何一個人命運裡的附屬品。
他要告訴所有人,也要向這天道證明。
他是白容與。
他隻是他自己。
不是情劫,不是攔路石。
隻是白容與。
*
三年後。
保和殿。
承文帝一一看過桌上的卷面,視線流連許久,忽地在一張試卷上停下了目光。瞧見那頗為有趣卻略顯荒唐的答案,承文帝眉眼微微彎了彎,擡眼望去,“白容與何在?”
聞聲,大殿之中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片刻後,白容與飄然而至,朝着承文帝行了一個禮,道:“參加陛下。”
“免禮。”
在白容與擡起頭來的瞬間,那顆紅痣便無所遁形,毫無遮攔地傳入了承文帝的眼中。他微微眯了眯眼,指節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許久後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随口問了幾個問題,似乎也并不在乎白容與的答案,便招他退了下去。
白容與垂下眼掩住了眸中的失落。
*
深夜。
承文帝躺在榻上,吊兒郎當地翹着二郎腿,許久後才開口道:“他壓根不需要你來幫。”
屏風後的人影身體一僵。
承文帝“啧”聲道:“你要說比起周琛和宋邢肯定是差了點,但在裡面也算是佼佼者。”
“所以你打算……”
“诶,這個别問,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承文帝收回手翻了個身,随腳勾來被子趴在了床上,含糊道:“睡覺了,出去出去。”
“……”
腳步聲漸遠。
直到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内,承文帝才睜開雙眼,猛地從榻上坐了起來,眸中閃過一陣狡黠的笑意。
他才十六歲。
正是玩心大起的時候。
*
深夜。
白容與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成摞的書擺在桌上,白容與盯着那處看了許久,輕歎一聲,緩緩起了身,朝着桌面走去。
亮起了燈。
白容與心不在焉地翻着手中的書籍,思緒又不受控制地飄向了遠方。
難不成他今日的答卷出錯了麼?
所以承文帝才不樂意問他過多的問題。
“……”
沉默半晌,白容與悶悶不樂地趴在了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