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果真做到了。

謝不淳卻快死了。

他幾乎有些怨恨謝不淳。

為什麼非要用結束生命來道歉。

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要用他最珍視的生命來訴說歉意。

為什麼又要用同樣的方式來讓他疼痛。

死亡。

白容與讨厭這兩個字。

他曾無限接近死亡，因為謝不淳，所以他才知道瀕臨死亡的時候有多疼。

可他最後卻用同樣的方式報複了謝不淳。

那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他隻是想要謝不淳散兩千年的修為。

隻是想要謝不淳給他親口道個歉，承認他比他的修為重要，承認他比他的成仙路重要。

他沒有想要謝不淳的命的。

沒有的。

眼淚源源不斷淌下臉龐，白狐的親近成了最大的諷刺。

白容與泣不成聲，最後終是落荒而逃。晏歸看着他倉皇離去的身影，許久後才垂下眼，小心翼翼地用餘光注視着承文帝。

沉默許久，承文帝忽地轉頭看向他，“你也會死嗎？”

晏歸眼睫一顫，許久後才慌張躲過承文帝的目光，輕聲道：“會。”

承文帝靜默片刻，牽了牽嘴角，“所有人都會死，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昭兒……”

“若是父皇還在就好了。”承文帝喃喃着打斷了他：“若是父皇還在，我一定會是這世間最幸福的人。”

說完，他又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冷冷看向晏歸，“是你毀了一切。”

晏歸臉色一白，雙手無力地搭在腿上，許久後才低着頭輕聲問道：“既然那麼恨我，為什麼不把我殺掉，昭兒？”

“你很清楚不是麼，”承文帝自嘲一笑，“我是你唯一的血脈，而我一個人坐不穩這個位置。”

“父皇唯一的遺願是海晏河清。”

承文帝眼眶微微發着紅，稚嫩的臉龐被淚水浸透，“我一個人做不到。”

“晏歸，我隻有你了。”

“但是我還是恨你。”

“你若單單隻是我的仇人便好了，可你偏偏還是我的父親。”

承文帝淚眼朦胧看着晏歸，“我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你死，可我沒辦法下去手。”

“你為什麼不在我生出來的時候就把我掐死？”

“昭兒……”

晏歸淚流滿面，不顧承文帝的掙紮，将他死死按入了懷中，哽咽着：“對不起，對不起，是父親對不起你……”

“晏歸，十月懷胎不累嗎？”承文帝嗚咽着，稚嫩的臉龐看起來可憐又委屈，“你裝得不累嗎？你明明就不愛我，為什麼非要把我生下來，為什麼非要讓我生下來受苦？”

晏歸淚如雨下，“我沒有不愛你，昭兒，父親沒有不愛你……”

“但我恨你。”承文帝死死咬住晏歸的肩膀，直到将那處咬出血來，才松開嘴冷冷重複道：“我恨你，晏歸。”

“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