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秋生手腕一轉,抵住右側的牆壁,踹上對方的肩膀将人踹到牆角。
他本意并不在與星野绫子糾纏,隻趁着這個空隙縱身往骸鐘所在的方向去,鋒利的刀刃紮入咒靈右眼。
豐沛的咒力灌注,這一次小林秋生清晰地看到骸鐘的整個軀體化作無數碎片。
有什麼東西,是自己沒有捕捉到的呢:
“術式順轉,幻縛。”
小林秋生微眯了眯眼,流轉的咒力束縛住對方的精神體,不斷壓縮着空間下次幾厘米的小球。
小林秋生轉了轉指尖的球,左移躲開星野绫子的攻擊,咒力擊碎背面的油畫框。
他的動作停頓片刻,突然之間軀體動作被放到極為緩慢的程度。
骸鐘已經被他束縛住,所以剛剛他感受到的動作的放緩并不是骸鐘的作用,而是星野绫子的術式。
她的術式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時間,和咒靈骸鐘本身存在契合度,所以組合在一起更加合适。
大幅度的動作會被看穿。
小林秋生微眯了眯眼,索性不再反應,隻擡眸看身側襲來的星野绫子,眼尾的咒紋緩緩蜿蜒開。
星野绫子不期然擡眸對上他的眼眸,被那番妖冶的色彩吸引,手中動作怔愣片刻。
腦海中那些刻意掩蓋着的,壓抑着的回憶重新上湧,想要将人的精神徹底壓垮。
眼眸失焦一瞬,小林秋生回過神隻感受到空氣中蔓延着的濃烈到無法忽視的恨意與苦痛。
讓人十分不适的情緒。
對面的星野绫子已經被術式造就的精神環境徹底幹擾。
小林秋生擡腕,幽藍的咒力順着他的動作利落湧出,将面前的女人甩到牆角。
背後的牆壁被咒力徹底轟碎,天花闆上的壁燈掉了一地。
星野绫子在後背的痛楚中重新找回自己的心緒,背後的痛感麻木而強烈。
縱然術師的□□不斷加強,痛感卻是依舊鮮明的。
她擡眸看了一眼站得有些遠的小林秋生。
對方後背的傷還在往地上滴血。
想起自己剛剛用咒具砍傷對方的同樣的地方,星野绫子不免勾了勾唇角,感慨這人睚眦必報到未免太過精準。
血在湧出,精神和意識都在不斷流逝。
她擡眸看向對面的牆壁。
果然……還是沒能做到嗎?
還差……還差一點的。
小林秋生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加茂憲紀。
加茂憲紀正緊張兮兮地盯着這邊,看到他投過來的目光便幾步上前把懷中護着的的相框雙手奉過來。
小林秋生接過相框幾步走到角落裡。
星野绫子仰面看他。
伸手接過相框時,小林秋生第一次在這個人身上感受到幾許正面的,帶着暖意的情緒。
她勉強抽出些力氣笑了笑: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小林秋生順着她低頭的目光看過去。
泛黃的舊相框裡穿着病号服的長發女人笑得平靜祥和,眉宇間帶上幾許永遠散不盡的憂愁。
随着時間的流逝,照片逐漸模糊下來。
其實還是很像的,臉頰,眼睛,眉型。
“上面沒有積灰,留下的咒力殘穢也和骸鐘的不盡相同,”
小林秋生垂眸看她:
“你經常過來吧。”
“原來這麼明顯嗎?”
星野绫子眸光有些渙散,伸手輕輕摩挲着相框邊沿,将相框抱進懷裡。
長發懶懶散散貼到相框的紋路邊,似乎這樣就能貼的更近一點,似乎這樣就能重新感知到曾經流失過的溫度:
“還是好久以前照的了,”
她的聲音軟軟的,沒有往日唱歌時那番肆意張揚:
“算算日子應該有……四十五年了,我都已經比母親要大了。
我總在想,我的術式賦予我比普通人更加漫長的時間,究竟是懲罰還是賜福,或許是賜福吧,”
星野绫子看向那邊地上的兩個銘牌:
“因為我最終還是替他們報了仇。”
小林秋生俯身将銘牌撿起來。
上面的兩張臉和從骸鐘身上掉下來的兩個頭顱确實能夠匹配。
“你開心嗎?”
小林秋生并沒有在星野绫子周身感受到任何喜悅:
“為什麼大仇得報,還是那麼難過?”
星野绫子眸色微怔,捂着臉低低笑出聲。
但小林秋生知道她沒有在笑。
“沒人說過你這人很讨厭嗎?又沒禮貌又那麼犀利。”
她沒有擡頭,抱膝垂眸,漂亮的大半張臉都埋進陰影裡。
小林秋生靠在旁邊的牆壁上聽她說話,他對這樣複雜的情緒起伏感到疑惑。
“早些年舊川崎在這邊算得上比較大的醫院,母親高燒不退,鄉下的小診所無濟于事才來了這裡。
那是我第一次來城區,一切都很新奇,光是我們一路輾轉的車費就耗費了母親大半個月的工資。”
“那段時間流感盛行,現在說起來似乎也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但是當時我們的穿着打扮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什麼人。
醫院人滿為患,接待的醫生誤診,母親被他們随手丢在病房角落,連一張幹淨的病床都不給。
後來就是病情惡化,每天母親額頭都燙得讓我不敢碰,我看着她吐血,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時間被拉得無比漫長,突然在某個瞬間想,”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像是訴說着陌生人的故事,但小林秋生聽得出極力掩飾的顫抖。
“我想,人為什麼要活着呢?”
人為什麼要活着呢。
小林秋生神色微怔,他突然很想知道星野绫子的答案。
他似乎一直在尋找着的,就是這個問題的答案。
“你......為什麼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