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哦~
摸了一把胡子。
立刻離開東宮的範圍,轉而從這一大塊海域離開,尋了個稍微空曠點的地方,閉上眼,豎指胸前。
默念口訣。
一道白色的光自太乙指尖飛出。
太乙睜開眼,順着白光的指引,一路疾行。
果然他沒有猜錯。
太乙站在一個幽藍色的海眼邊,瞧着那如夢似幻的海眼,感受着若摧金折玉般的寒氣,深切地在心頭歎了口氣。
果然哪吒的猜測沒得錯。
果然,一切也都沒有超過天道的安排。
當初,他們的師父就是故意的。
如此,才正好讓敖丙得到靈珠,哪吒得到魔丸。
哪吒那個一點就炸的脾氣,跟魔丸屁關系都沒得,純粹随了李靖婚前的樣子和殷夫人的脾氣。
實際上,哪吒好哄,又冷靜。
而敖丙,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純粹就是拿給申公豹給使勁箍出來的。
敖光都那麼兇,敖丙能夠溫柔到哪裡去?
當初種種的環境,也把敖丙的性格塑造得相當極端。
他到現在還記得,哪怕是一縷遊魂,這條龍崽子都要拿頭去撞他的九龍離火罩。
說是為了攔住哪吒,鬼才信。
分明就是要去找敖光。
這一對父子也是奇葩。
敖光害怕别人欺負敖丙。
但天地良心。
掄起個大錘,就要水淹陳塘關,還能被人欺負?
目前為止,估計也就敖光沒遭敖丙給捶一頓了。
都拿給敖丙給踹得不輕。
敖丙害怕敖光受傷吃虧。
然而,天地良心。
就敖光那個噸噸噸的戰鬥力,讀條飛快,戰鬥力非凡,哪個傷得到?
他都快給哪吒滿配了,還是魔丸,請問當時不就純粹是敖光放棄抵抗,才掉到天元鼎裡去的麼?
那個時候,絕對,敖光認為敖丙不在了,才心如死灰。
否則,就敖光那個戰鬥力,啧啧啧~
那可是憑借一己之力,能夠鎮壓海底萬千妖獸和另外三隻龍王的啊~
九千九百九十八條龍,還配合法陣,定海神針,才能扛一炷香啊!
所以,這父子倆是不是對彼此有着很深刻的誤解?
敖丙,絕對是表面溫文爾雅,而内在卻是頭倔驢。
一旦惹到了,立刻就要尥蹶子。
但是...
這到底是敖丙是頭倔驢,還是靈珠呢?
太乙回過神來之時,冰霜都已經要蓋住他的三花聚頂了。
連連運功甩掉這些冰霜,退遠些。
瞧着這隻特别的海眼,若有所思。
深深呼出一口氣,太乙去了水晶宮,找敖光。
問了一堆蝦兵蟹将,才知道敖光在禦書房,給敖丙寫那些失傳了的龍族秘籍。
至于政事,敖光早放權了。
現在就是敖丙主事。
太乙一巴掌拍到腦門兒上。
敖光,你到底是眼瞎眼瞎還是眼瞎?
你家這條龍都才人界的三十歲,你們龍族的零點三歲,你就讓人家挑起這麼大的大梁了?
你當初的雄才霸略拿去喂哮天犬了麼?
你可是統一了整片海域後,待得弟妹長大,才分封的海洋霸主啊!
一聲令下,征戰四方。
現在居然窩在書房裡修書?!
你知道,你的丙兒我的師侄幹了什麼嗎?
不是這戰鬥力強的,都會有強大的掌控欲麼?
掌控欲強了,又哪裡能夠容許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自己的權力遭到架空呢?
敖光,你是不是就看你兒子那個藍莓小蛋糕的樣子了?
是不是就看你兒子淚眼汪汪的樣子,就覺得你兒子好單純?
是不是就看你兒子在那裡嘤嘤嘤,你就心軟的一塌糊塗,什麼都聽你兒子的?
拜托!
你兒子可是繼承了你這最完整的龍族血統啊!
血液裡的霸道,為帝的隐忍,妖族的神通,這臭小子什麼不會?
就你,兒寶爹!
是不是每天晚上,你還要問問,丙兒累不累啊?父王給你煲了湯,快嘗嘗?
太乙實在不敢想下去,真覺得估計是過于深海,造成了缺氧,導緻他這CPU都快炸了。
硬是收拾了一下心情,太乙才來想想,這事情到底該怎麼說。
畢竟,他要面對的,是兒寶爹啊~
誰知道,是不是一言不合,就要讓某某某,雞犬不留~
是不是一言不合就要打劫~
思慮半晌,忽而太乙的眼睛裡,都透着一股子智慧的光芒。
直接往禦書房而去。
一進門,就見到敖光沒戴冠冕,一頭白發落拓不羁。
白色的裡衣,如同那雙藏着大海洶湧波濤般紅瞳的暗紅色中衣,白色的裹服。
嚴肅而認真。
寫寫畫畫。
仿佛根本就沒在意,這個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就在這時,帶着一身藥味的申公豹也來了。
太乙見得申公豹,頓時覺得,其實這十二金仙的位置他要不要都無所謂。
申公豹其實才實至名歸。
敖光擱下筆。
擡眼看向不請自來的兩人:“不知兩位仙長有何貴幹?”
申公豹這時說話那叫一個順溜:“敖丙出事了!”
敖光一愣,心頭暗暗想着,他的丙兒能夠出什麼事。
現在,他也能感覺到敖丙的氣息很正常。
太乙十分想要扶額,你跟這個兒寶爹說這個有屁用!
但最終沒有扶額,反倒是就着拂塵,給敖光打個揖:“見過龍王,吾乃太乙。事情是這樣的,目前敖丙快要變成靈珠了。若再不阻止,龍王就要失去你的龍兒了。且這世間也會多出一個無情的殺人機器。”
太乙這話一出,敖光就壓低了眉毛,周身的威壓使得衣衫獵獵作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太乙,仿佛要用目光将太乙變作燒烤。眼睛也變作了暗紅色的豎瞳,十分危險。
申公豹那雙綠色的眸子立刻看向太乙。
果然和他猜的一樣嗎?
他當時絕對是拿給這久别重逢給弄懵了。
他們師徒倆也經常對練,他根本沒有提起警惕。
而且,他也過于想要看看敖丙的程度了。
等着被扶到東宮,被鮑太醫看診上藥之後,感受着藥力滲透骨頭之時,才發覺不對勁啊~
他這個徒兒,他了解。
因着龍蛋被注入靈珠,他這個徒兒破殼而出就是人形嬰兒,與一般的龍根本不同。
一出生,喊的第一聲,就是父王。
靈智早開。
學習刻苦。
天賦異禀。
但頭上的龍角卻遲遲沒有長出來。
他便在敖丙睡下之後,問過敖光這個事情。
當時,敖光沉默了很久,問他,有沒有見過敖丙的龍形态。
他一次都沒見過。
這下,兩者都發現問題了。
于是,他總會留時間給敖光,讓敖丙跟着敖光學化形。
然而,從龍形化為人形,這就是修煉到位之後的結果。
而一出生就是人形,如何倒反天罡?
他也花時間去找資料,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此事持續了一個月,一點收效也沒有。
敖丙也因此變得郁郁寡歡。
他每一次催着敖丙去找敖光,敖丙都隻是坐在礁石上,不願動彈一下。
修煉什麼的,進境直接卡死。
甚至,敖丙還問他,其到底是不是龍?
這玩意兒,徹底完犢子了。
小孩子都已經開始懷疑自身了。
無法,他隻得再次去問敖光,到底出了什麼岔子。
然而,敖光是頓了許久許久,才沉緩地歎了一聲,其對不起丙兒。
敖光這态度,惹得他模棱兩可。
這純粹是答非所問啊~
他再問,敖光卻不願意再回答了。
他也是無語得很。
沒見過這種爹!
無法,他隻得去想辦法。
一邊開導着敖丙,一邊想想這個事情該怎麼解決。
在敖丙人界年齡兩歲的時候,敖光在敖丙睡後,喚住了他。
讓他幫忙找一隻青銅碗,但碗的内壁卻是銀質的。
他問敖光,這是拿來幹嘛的。
敖光沒理他。
他心想,沒見過求人辦事兒,還這麼傲嬌的。
最後,還是在一個月以後,找到了符合要求的碗。
敖光給他交代,想辦法讓敖丙熟睡過去。
他就想辦法,給了敖丙一個昏睡咒。
之後,他親眼見得,敖光一隻爪子托着杯子,一隻爪子将心口的鱗片翻起,用指甲尖往裡側一刺。
金色裹挾着暗紅色的血,緩緩滴進那個杯子裡。
周圍的龍見得如此情形,瞪大了眼,不敢相信。
一炷香将軍更是哀嚎,大王,要喚醒三殿下的獸性,讓我們來就是!大王何必折損壽元?
敖光忍受着血液的流失,一絲表情也沒有,無妨。
湊夠九滴血。
敖光将傷口複原,将杯子遞給他,告訴他,其需要沉睡三個月的時間,這三個月就拜托他了。把血在睡夢中給敖丙服下,敖丙會慢慢回歸到龍形。一旦回歸,會有三個月的時間和其一樣的昏睡,而後三個月則會擁有龍的獸性,喜歡啃咬,喜歡翻騰在水間。等着六個月過去,敖丙就能自由切換。但卻會喪失這期間的所有記憶。這件事,就不用告訴敖丙了。隻需要告訴敖丙,是其心頭太急了。欲速則不達罷了。
他不知道,他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來完成敖光的囑托的。
也是從那以後,他才感受到敖丙的龍性和妖族的妖性。
在那之前,他隻能感受到靈珠的氣息,沒法感覺到敖丙是一條龍。
敖丙的龍角也漸漸長出來了。
他算是放心了。
而今日,與敖丙對戰,當真就打眼一看,敖丙确實是龍。
龍角長大了不少,分支也有了。
但是為何看着是龍,感受是龍,卻是靈珠在攻擊?
他記得清清楚楚,當初就是他和太乙都抓不住混元珠,他們的師尊才将這東西煉化的。
最初的混元珠,像個冰藍色的鬼臉娃娃。
中間包裹着一團褐紅色的煙霧
而後膨脹成三頭六臂,中心是褐紅色的煙霧。
冰藍色的模樣,其實隐約有那麼一點像龍。
敖丙和哪吒的身體,早就被天雷毀了。
後面的重塑,也是靠着飛天豬的記憶。
敖丙化龍的樣子,飛天豬見過。
并沒有什麼差錯。
但...被塑造之後,其實哪吒和敖丙永遠被禁锢在了那個時候。
哪吒是借着兵解,以三昧真火重塑。
敖丙的穿心咒能夠解開,純粹靠了混元珠的關系。
但實際上,敖丙應該不會再變化。
之所以變化,是因為靈珠找到了可口的食物,不斷地膨脹。
而非敖丙在長大。
甚至來說,可能現在敖丙給他的第一感覺是龍,還是和當年敖光用血給敖丙喚醒獸性有關。
太乙這麼說,就完全能夠串起來了。
申公豹眼睛都瞪大了,确實覺得這一切都太不可思議。
獵獵作響的裹服慢慢安靜下來。
敖光站起身,将書桌上正在寫的冊子一合,擰動硯台,寬椅後方的牆立刻分作兩半。
敖光看向太乙:“密室詳談。”
太乙想了想,一把拽住申公豹就跟着敖光進了密室。
牆壁緩緩合上,硯台也回歸原位。
密室之中,到處都是玄冰。
刻成各種各樣的東西。
太乙一瞧,當真兩眼一花。
他可是拿給蜀地的陰雨綿綿折磨了三個月,覺得渾身上下都黏糊糊的,冷沁沁的。
這會兒居然還要下冰室,真夠倒黴催的。
敖光引着兩人來到高椅旁坐下,開門見山:“丙兒之事何解?”
太乙瞧了身旁的申公豹一眼,又看向敖光:“簡單,讓他變成一條龍即可。”
申公豹腦子裡閃過的,全是敖光當初放血的畫面。
敖光也想到了這件事,微微斂了斂眉。
太乙一瞧,真的在想,他這到底是沾染的什麼因果?
簡直...
這倆是不是過于直男,導緻腦子裡缺根弦兒啊?
算了!
說個明白好了~
隻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太乙清了清嗓子,引得兩道目光之後,倒也說得直白:“當初,殷夫人去世,哪吒成了吒兒。”
申公豹顯然有點懵:“你這是要龍王也去變作一顆丹?!”
太乙别過臉去,真覺得,沒有感情世界的男人就挺讓人無語的。
敖光是殷夫人變作仙丹的親曆者,也是親眼見證哪吒兵解又重塑的人,更是明白太乙在說些什麼。
一時之間,陷入了沉思。
申公豹一瞧,這兩個怎麼回事?
怎麼現在就他成了局外人?
冷凝持續了一刻鐘。
敖光聲音微啞:“可以借用外力的方式嗎?”
太乙回過頭來,直視敖光的眼:“不能。”
又帶着疑惑:“難道龍王曾經用過外力的方式?”
敖光也不否認:“因靈珠,丙兒一出殼就是人身,不會化龍。兩歲多,我才用心頭血喚醒他作為龍的獸性和妖性。如此,他才能上天入地。”
太乙向着敖光遞去一個暗示的眼神:“但他不是龍。”
敖光的那雙眼暗淡了一瞬,又恢複平靜。
太乙一瞧,将九龍離火罩以及其他一些寶物拿了出來,交給敖光。
又細細介紹了這些寶物的用途。
忽然之間,申公豹一把按住太乙的手臂:“是不是還剩一百四十五天?”
太乙一愣。
什麼叫做還剩一百四十五天?
皺起了眉:“什麼意思?”
申公豹一臉沉重地松開太乙,整隻豹子都像是被抽去了生命力:“...今日,我與敖丙比了一場。當初,我是見徒心切,聽他提議比一場,但卻被他甩出了二裡地去。他當時一下沖過來,跪在我面前,問我有沒有傷到。為了安撫他,我按住過他的肩。當時沒覺得,後來才發覺,怎麼那麼奇怪?敖丙的肩頭,我掌根碰到的鱗片是真的,其他的是靈珠補齊的假鱗片。”
太乙高高揚起眉:“...也就是說,為了當初萬龍甲的事,他日日拔一片龍鱗,讓靈珠的靈氣遮掩傷口,實際已經傷痕累累,根本就...一百四十五天...一百四十五天...”
失魂落魄:“那豈不是他的神魂根本所剩無幾?”
一時之間,整個密室内,落針可聞。
三個男人,為了那麼一條龍崽子,心情複雜。
太乙哪裡想得到,他這個師侄可以瘋成這樣?
申公豹也在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他的徒兒瘋成了這樣?
敖光那再也長不出龍鱗的兩處傷口,竟在這一刻錐心蝕骨地疼。
等着最初的震驚過去,太乙重拾平靜。
心下迅速計算。
有了主意。
鎮定地看向敖光:“一百四十五天,是最後的期限。封神榜将于一年後正式開啟。敖丙的名字也在内,且會兩次受封。姜尚的封神台也即将建好。一切皆受龍王決斷。”
敖光愣了一瞬,又道:“那可否再送一份藕粉和玉液瓊漿給我?”
太乙有些不敢相信:“龍王與昊天大帝之間...”
敖光的目光一下冷寂下來。
太乙立刻反應過來,這話問得過于僭越。
且這事兒左右都是他的師尊要重新洗牌,還要讓昊天獲得三百六十五個神将來管理天庭,以及要徹底滅了截教。
如此麼,送個便利又如何?
左右哪吒那娃兒是離不了敖丙的。
就當多疼一個徒弟罷了。
畢竟...
封神榜封的是魂魄啊~
心頭打點清楚,太乙也不吝惜:“此事定如龍王所願。否則,我家裡那個豈不是要把金光洞給拆了?”
敖光目光如冰:“今日,應該是哪吒出事了吧?”
太乙也沒有隐瞞的道理:“的确。現在已經衰弱到躺平了。靈珠力量若徹底侵蝕敖丙的心智,這兩個娃兒我們都要失去了。”
敖光略略颔首。
太乙繼續交代了些事情,就把申公豹拽走了。
申公豹身上有很多暗傷,呆在此處養不了病。
更何況,這種沒有感情生活的男人,是懂不起那一對父子的。
直到密室再一次安靜下來,敖光把臉埋入雙掌之中。
地面冰珠迸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