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金仙是誰,與他無關。
他隻要他兒獲得無邊神通,将那天元鼎給一腳踹了。
必須要把威脅性命的東西處理掉才行。
隻是,申公豹也提到了魔丸一事。
他想了想昊天暗中傳遞的消息,便知龍族等待千年的機會——來了!
申公豹如約帶來靈珠。
他也如約将敖丙交給申公豹。
同為妖族,他對申公豹還是有些許信任。
後來發覺,申公豹真的傾囊相授,為敖丙各種操心。
他更放心了些。
隻是,他頗有些遺憾,沒見過丙兒是條小龍的樣子。
也很遺憾,因為靈珠,丙兒長得很快。
還很遺憾,丙兒也是個鋸嘴葫蘆。
和甲兒乙兒一樣。
都話少。
隻是,丙兒或許是因為在蛋中經曆了那些颠簸,格外地喜歡背對着蚌殼床的立面睡,喜歡蜷成一團,還喜歡做任何事都拼盡全力。
這樣做,并不是不好。
隻是他也有些擔心。
然而,局面走到這一步,好些事情也容不得他多想。
與哪吒遇見,成為好友,他一點都不意外。
靈珠魔丸糾纏千年,沒有緣分,反而怪了。
反倒是申公豹對這事,劈頭蓋臉地将敖丙一陣訓斥。
他暗暗感覺出,申公豹對于魔丸一事的急功近利,以及偏頗。
他的龍兒,他了解。
畢竟,早些年間,他也操心過甲兒乙兒。
知曉他的這些孩子都是内心有主意的。
對于申公豹的說法,他也沒有多言。
有些時候,形形色色的人見多了,他的丙兒才有鑒别是非對錯的能力。
但誰曾想,他竟然經曆數次失而複得。
自敖丙跟着他一躍入海之後,極為安靜地流了一路的眼淚,他就知道,其有多舍不得哪吒。
哪吒那小子是有擔當,遇事其實也相對冷靜。
丙兒與其作伴,他沒什麼不放心的。
加上太乙那個看似不靠譜,實則心底純善,還真正得到元始天尊寵愛的。
他更放心丙兒的處境。
隻是...他畢竟失去了太多。
這唯一便想好好守護。
可一想到,丙兒的身體經過多次重塑。
他甚至有一度的恍惚,跟着他遊的,到底是不是丙兒。
内心糾結許久,真正懸在他們頭上的那一把刀——天元鼎也碎了,太乙在元始天尊那裡極為受寵,哪吒其實還是個靠譜的孩子,就是相對來說比較容易一點就炸,他選擇放手。
丙兒不敢相信。
想個明白之後,竟緊緊将他抱住。
這是他第三次抱住丙兒。
第一次還是以魂魄的方式。
丙兒太瘦了,都是磕手的。
最終,他放任敖丙離去。
他帶領族人回到族居之地,休養生息。
他根本想不到,丙兒竟會去而複返。
跪在他面前,認罪。
天元鼎一事,敖丙不知來龍去脈,他也沒有那個心思去多說。
敖閏佯裝叛變,實際是擔心丙兒重塑身體被毀一事惹他大怒,以及當初敖閏就有要進入玉虛宮去做卧底的心思,他更知道他這個妹妹認定了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攔。那個時候,敖閏還未重做西海龍王,他也不到對敖丙講述這麼一段曆史的時候。
他知曉,丙兒心思重,就讓其将功補過。
丙兒連連應下。
自那以後,他不得不感歎靈珠過于聰慧。
治國之道,經商之道,兵詭之道,百廢待興之道,他的丙兒都可以舉一反三。
他很欣慰,也逐步放權。
丙兒在承擔更多責任的同時,還讓他将龍族曾經的那些寶典什麼的都寫下來。
他一想,此事也的确重要。
最後一部分權力讓渡之後,真的專心開始修書。
他們父子間,也變作了吃飯的時間碰個頭。
偶爾敖丙忙起來,他還得一個人吃飯。
想起年輕的時候,他也這樣過,倒是沒什麼可抱怨的。
最重要的是,現在敖丙就在他身邊。
他沒來由的感到安心。
隻是...
他也沒有辦法否認,約莫兩千年的跨度,也讓他的情感産生了極為奇妙的變化。
權力的巅峰,他體驗過。
爛仙的背刺,他體會過。
家庭的溫馨,他品嘗過。
愛情的甜蜜,他浸潤過。
孩子的優秀,他看到過。
摯友的幫扶,他得惠過。
他到目前為止的這麼一段龍生,似乎什麼都體會過了。
就像他對李靖說的,區區凡人幾十年的閱曆,也敢在他面前講大道理。
但情感這件事,卻也令他有過一瞬的迷茫。
他愛姜氏,毋庸置疑。
他也愛甲兒乙兒,這也毋庸置疑。
但他對丙兒的感情,卻複雜了很多。
數度失而複得,更像将他的心數次淩遲。
在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比得上他的丙兒。
若需要他的命,丙兒才能活着,他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這樣的不顧一切,實則對不起任何一個因為他的決定困守煉獄的龍族成員。
但這是天地間,僅僅剩下給他的珍寶了。
看着丙兒愈發意氣風發,愈發變作曾經的他,他心頭也漸漸明朗過來,如此濃厚的一份情感早已跨越了本能——欲。
他不是對敖丙沒有感情,隻是他都是個幾千歲的老頭兒了,還糾纏着不少的因果,這讓他怎麼去觸碰那樣一顆明珠?
修書,是他的懦弱,是他的退步,是他的逃避。
他當然也知道,這件事他應該問問敖丙。
他數次在敖丙的眼睛裡看到過烈焰焚燒。
但,他心中始終有一層這靈珠的隔膜。
尤其是敖丙根本不會化成龍形這件事。
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他确實希望,敖丙能夠通過靈珠獲得無邊神通,這樣有大殺器在手,總歸多那麼兩三分勝算。靈珠應該增加敖丙的法力,而不是讓敖丙變作人族。
但事情如此兜兜轉轉。
竟然還是走到了要面對的這一步來。
他應該怎麼開口?
開了口,敖丙就會信任他麼?
而且,瘋批偏執到那種地步,他...
若不是現在敖丙的身體是藕粉做的,這樣的作踐,他不把敖丙的腿打斷才怪。
但即使是藕粉,也疼啊~
他當初,絕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想着畢竟敖丙的年紀太小了。
有了萬龍甲,他也放心些。
但誰知道,這會成為敖丙的心魔。
敖光看着墓碑,心情複雜到難以言說半分。
此時,遠遠看着那一頭白發的敖閏,捧着一抱淡藍色的海葵,來到敖光身邊,跪坐下來。
把海葵放在墓碑面前。
敖光仍舊盯着墓碑:“你怎麼來了?”
敖閏笑笑:“我不能來嗎?”
敖光沒再做聲。
敖閏那雙魅惑的眸子,永遠都是剔透的:“為了丙兒。”
不是疑問,是肯定。
敖光依舊沒做聲。
敖閏索性席地而坐,背靠着墓碑,看着敖光:“我從來不知道,那個勇往直前的大哥,竟也有這般懦弱的時候。”
早在玉虛宮中查清楚一切的時候,敖閏就已經原諒了敖光對全族的長遠計。
回來接受西海的管轄時,她也與敖光開誠布公地談過。
現在這樣,多像回歸到了她還未曾染指權力的時候。
權力這東西,果然肮髒。
敖光抿了抿唇,心頭隻覺得沉沉的,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敖閏瞧着敖光這個鬼樣子,也開始反思,年少的時候,她到底在喜歡敖光些什麼。
年輕時候的敖光,相當具有男子氣概。
光是往那裡一站,就讓人無比的心動。
加上細膩的心思,精準的判斷,頂尖的武力,渾身的氣勢,霸道的龍吟,她覺得很難不動心。
姜氏也曾向她吐露過,喜歡敖光些什麼。
敖光帶給人的是王霸之氣,無與倫比的安心,足夠的權力與風光。
這的确是不僅僅讓雄性心動,也讓雌性心動。
丙兒遭遇戰火颠簸,安全感極差。
由此,每一次出手,看上去毫無保留,但一直隐藏實力。
隻要能夠用力将對手給捶死,令對方一絲反抗力都沒有。
卻并不是龍族的捕食習慣。
這隻是由不安帶來的,死絕才能斷絕後患。
丙兒心思細膩。
雖然并不能否認申公豹的教導确實很好,但負面的輸出也相當的多。
這直接造成了,丙兒性情上的壓抑。
加之敖光也有盤算,以及一些其他事情。
完全造就了敖丙的瘋批。
當初,她都沒想到,敖丙可以扛得住她和其他兩個哥哥至少七成功力以上的聯合攻擊。
足見這個小瘋子到底瘋到何種地步。
實力懸殊,也敢毫無保留地硬抗。
如不是靈珠,恐怕魂飛魄散都是輕的。
如此情形之下,其實很好解決這個事情。
用霸道壓制不安。
用溫柔疏導瘋批。
父子倆那種掩藏在心底裡的感情,她看得清楚。
隻是,當事人一個比一個有病。
都是龍,為什麼要學人那麼糾結呢?
原始的喜歡,不就是纏尾巴嗎?
就敖丙那個小身闆兒,扛得住敖光給其全部裹起來嗎?
深情一波,豈不是手到擒來的?
如此,敖丙的意識因愛而慢慢覺醒,那就是敖丙控住靈珠了呀~
敖閏在心底裡搖了搖頭,面上卻是用纖細的手按住敖光的大腿,眼神迷離:“大哥~何故糾結?尾巴一纏,深情一來,那絕對是坐享其成。若再來點兒助興的,更是沒有話說。不好開口的時候,欲是最直白的告白。”
敖光有些嫌棄地看向敖閏,仿佛敖閏一瞬之間變成了勾欄瓦肆中的老媽媽。
敖閏頓時覺得,為好不讨好。
更是嫌棄地推了敖光肩頭一掌:“龍族沒你那麼磨叽的龍~要糾結,你慢慢糾結~懶得理你~你見過雄龍裡有像你這麼軟叽叽的麼?雄龍之間,隻有掌控與匍匐!那麼心疼你兒子,你索性躺平算了!”
敖閏真拿給敖光氣得不輕,轉身就走。
敖光的臉頰燃起一絲熱度。
他這妹妹也...過于狂放。
說的都是些什麼啊~
丙兒的事情,哪裡有這麼簡單?
封神榜那邊...
敖光深切地歎了口氣,回了水晶宮。
招來一些靜默棋子,詢問情況。
暗暗在心頭感慨着,他當真是這權力一點都不能交出去。
一旦交出去,總要出岔子。
現在,也是時候,把權力收回來了。
權力,是男子的好嫁衣。
剝落這層嫁衣,男子至少能夠醜上五分。
親自下廚,為敖丙做一頓晚餐。
湯池也提前備好,至少讓他們今晚能夠同塌而眠。
他還從未跟敖丙抵足而眠過。
感情基礎在那裡,五個月的時間,很充裕,他定能讓敖丙就是他的兒!